文 梁树丽
母亲的固执总是让她多受很多的苦和罪。
我们并不知道母亲的脚受伤，或者说我们都没有留意到母亲的脚，我们习惯抬头看天。
只是中午饭后我在母亲的床上午休，我突然发现母亲的大脚趾上面缠着白色的胶布，我觉得奇怪，于是走上前去询问。
母亲摆摆手说没事，只是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然后把脚趾压了一下，于是她就找了一些胶布缠在脚趾上，她觉得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撕下上面的胶布，母亲的大脚趾肿胀的透明，指甲已经没有了血色，应该是要掉了，根部都是白色脓液，很明显发炎厉害。
我问母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母亲说已经有三四天了。
我突然一阵哀伤。
肿成这样了，该是多大的疼痛，母亲竟然能默默隐忍。
母亲自从患上小脑萎缩之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行走全靠小推车，即便如此，她还是因为身体胖，行动不便，时不时腿上没劲站立不稳，人也经常会不受控制地摔倒。
为此，我们专门给母亲下了命令，不让她做任何事，更别说做饭了。
但是母亲就是任性，她偏偏要来一个极限挑战，结果总是让自己白白遭罪，最厉害的那次她摔倒，把脸，胳膊，腿磕的惨不忍睹。
按理说她应该学会放弃，但是好了之后她又要自己做这做那，一刻都不得闲。
我们几个回家的时候，通常都是大妹下厨房，母亲这时候也要进厨房帮忙，大妹总是会不客气地请她出去休息，可是母亲偏偏喜欢搞事情，非要做点啥证明自己。
人，要学会服老，不要一直刚强，照顾好自己就是不给子女添麻烦。
我和母亲不一样。
我喜欢偷懒，但凡有人去做的事，我一概不理。我喜欢安排别人做事，比如大妹做饭，小妹洗碗，而我只负责和父母聊天。
每次大妹都会“抱怨”，说她们动手干活累半天不落好，倒是俺姐啥也不做，闲聊个天就非常得宠，这不公平的待遇。
果然，干的好比不上说的好，这就是现实。
我每次回家都给母亲“洗脑”，告诉她首先把自己照顾好，至于其他人等一概无需操心。
母亲哪里能答应？一会问问这个孩子，一会问问那个孩子，她唯独忘记了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却满心思地关心着别人，这就是母亲。
一边责备父亲的疏忽，一边打电话联系医生。
下午两点半诊所上班，我们两点就从家里出发了。
我第一次坐家里的电三轮车，心里还是不踏实，父亲开车总是让人心生恐惧。
我清晰地记得当年去姥姥家走亲戚，他开着我们新买的拖拉机，换挡的时候头不看路，就低着头挂档，结果方向跑偏，车开进旁边的河里去了，幸好有一棵树挡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幸亏我安全意识强，第一时间我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从那之后，我每次坐父亲的车都会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
我们责怪父亲对母亲照顾不周，父亲则只是笑，估计他也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更何况母亲又固执，想改变她很难。
医生说指甲必须拔掉，他准备好了麻药，但是发现母亲的脚趾甲只是有一小部分连着肉，打麻药显然没有必要。
只见他拿起镊子一拉，母亲的脚趾甲就被弄了下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医生说隔一天换一次纱布就行，两三次之后这样的肿胀就会消退。
我建议母亲和我回市里面小住，母亲果断拒绝，她说她自己能照顾自己，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如果她真能照顾好自己该有多好！
下午父亲外出有事，我陪母亲一直到五点左右，直到父亲回来。
母亲的脚已经无法穿上鞋子了，我照顾她上厕所，又给她买了很多零食，但是她却不吃，非让我给孩子带回家。
唉！孩子每天吃的哪一个不比她好呢？而母亲则一直认为孩子被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虐待”。
我把车开到院子外面再次折回的时候，母亲竟然推着车子在装优酸乳了。
我的天啊！为了几盒奶她竟然忍着疼痛走了这么远，这是多大的潜能！
母亲让我给孩子带回家，我苦笑一下，我们家熊孩子是那种吃苦的人吗？他吃的喝的比我都奢侈，这些饮品他根本不在乎。
但母亲却固执己见，她依然满腔热爱。
很多时候母亲会让侄女给我捎东西过来，几包方便面，几盒奶，拿起一看都过了保质期了。
她舍不得吃，总是放东西，或者说她不懂什么有效期范围内，直到过期还舍不得吃。
虽然每次回家都会告诉母亲学会爱自己，但是改变一个人不容易。
就如母亲，她总是心里想着孩子们，唯独没有她自己。
这是美德，还是……
人，还是要学会先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