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英雄救美结缘

南山区政府家属院，前面是十多幢独家独院的两层小楼，后面是十多幢六层单元楼，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横平竖直，整齐划一，连路边的绿植都被打理得一样高低，如果不是阳台上晾晒的衣物，人们还以为是政府办公大院。

家属院美中不足的是，建造年代较长，户型、面积、设施跟不上需要，各种电线像蜘蛛网挂在单元楼之间，汽车没有固定的停车位，只好见缝插针停在家前屋后，有时，垃圾箱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院子里有门路的，纷纷搬到别处，院内经常看到出售出租广告。租房子的、走后门的、卖东西的、上访人，三教九流，进进出出，连保安都感到头疼，经常被住户投诉，要求加强对进出人员的管理。

搬到别处官员，还有一个原因，政府家属院与方仁小区一路之隔，前些年，方仁制药厂下岗人员，经常围堵政府家属院，甚至有人翻墙进院，堵到领导的家门口，拿着锅碗，闯到领导家里要饭吃。

常务副区长郑运生是较早搬出大院的领导，徐景华有一套房子，离南山高中较近，郑运生搬到徐景华那套房，理由是为了儿子上学方便，不用接送，还节省时间。住着子舅的房子，谁也说不出什么。

周思民爱人李惠岚有些眼馋，也想再有一套房子，倒不是怕下岗人员围堵。家里两层小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有时连姐姐的女儿都来借宿，七八口人挤在一起，你来我往，谁见谁烦，特别是小茜越来越大，生活起居多少有些不方便。

李惠岚叹惜，没有徐景华那样有钱的兄弟，唯一的姐姐也下了岗，姐姐女儿没工作找上门，还被倔老头给堵了回去。婆家、娘家没有一个有钱的，亲戚根本就指望不上。开发商很热心，主动上门提供房源，李惠岚十分中意，还是被倔老头给堵了回去，周思民从来就没有动过搬家的心思。

周思民问李惠岚，买房你有钱吗。李惠岚说开发商搞促销活动，房价打六折，首付只要两成，怎么买不起。周思民又问李惠岚，开发商是只对你家搞促销活动吧，开发商凭什么给你打六折、两成首付！李惠岚知道促销的愰子不经问，急得河东狮吼，不就是冲着你这个副区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区政府听你副区长的，在家你副区长听我的！这房子是买定了！

李惠岚虽然说了狠话，但心里明白，没有周思民点头，哪个开发商也不敢把房子卖给自己。说实在的，周思民心里也有买房的想法，理解李惠岚买房的愿望，但明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支持的态度，怕女人家把握不了度，放大自己的欲望，在大院弄得沸沸扬扬。

周思民、李惠岚不约而同，找女儿作为自己的同盟军。周小茜清楚母亲的好意，也明白父亲的难处，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以周小茜自己名义买房，自己找房源，按规定首付比例、按市场价付款，首付由父母提供，银行贷款由自己逐月偿还。二、新房租给父母，供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居住，租金抵首付款，两不欠。三、如果外公外婆愿意住新房，优先安排，可让表姐同住，租金与提供家务相抵。

周思民、李惠岚听了女儿的方案，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李惠岚直夸女儿孝顺懂事，外公外婆没有白疼。周思民嘴上不说，心里想，这哪是一个折中的方案，这分明就是一个圆满的方案，别看只有三条，里面有政治、有经济、有伦理、有主见、有契约、有分寸，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周小茜清楚父亲舍不得离开家属院，所以提出让老人去住。周家开始住的是单元楼，周思民当了副区长，才搬到独家独院两层小楼。单元楼与两层小楼只有几步之遥，但周思民却走了二十多个年头。

周思民对政府家属院情有独钟，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从家门到家属院南门要走多少步，都一清二楚。周小茜特意复核父亲说得八百步，误差十步以内。周思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八百步丈量漫漫人生路。

张建强第一次来到政府家属院，之前，听周小茜说过，从家属院南门到“村口小老头”的家，走八百步就到了，可到了家属院门口，放眼看去，八百步范围，有十多幢一模一样的两层小楼，哪一幢是“村口小老头”家？

家属院传达室，一个穿保安制服老头，扎着红袖章，坐在窗口，看着报纸。张建强向老头打听周小茜住处，老头说不认识周小茜。张建强说周小茜是周副区长的女儿，老头说是周思民副区长家那个小名叫西西的吗？张建强不知道周小茜小名叫西西，老头提到周思民副区长，于是，张建强点了点头。

老头戴上老花镜，站起身子，上下打量张建强，见张建强手上提着果篮，问张建强是干什么的。张建强向前走了两步，身体贴近窗口，让老头看清自己胸前的警号，表明自己警察身份。

老头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又问张建强是干什么的。这一问，把张建强问懵了。这老头什么眼神，看不出自己是警察吗，非得拿出警官证来证明？张建强放下手中的果篮，从上衣口袋掏出警官证递给老头。

老头又摇摇头，说没让拿警官证，知道是警察，是问去周副区长家干什么的。张建强这才明白，老头问的是什么意思，心想，这个人私事有必要说吗。老头见张建强犹豫不决，说不为难警察，人可以进去，但果篮不能进去，这是周副区长特别交待的。

张建强真是无语，在区政府家属院，一个公安不如一个保安，能进不能进，得听保安的，果篮能不能带，还得听保安的。到底是周副区长交待的，还是保安鸡毛当令箭。如果是周副区长特别交待的，这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想想这些，张建强挫折感顿然生起，甚至想掉头回去。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半途而废，让周小茜怎么看，自己的气量是不是太小了。张建强将果篮交给老头，按着老头所指的方向，硬着头皮向周副区长家走去，八百步，不算远，可越是走近，心跳越加快。

张建强知道自己很紧张，没有果篮，两只手不知放哪好，放在裤兜，太随意了，前后摆动，太僵硬了。突然，一张报纸随风飘来，张建强一把抓到手中，报上头版，刊登南山区党代会开幕的照片。张建强卷起报纸，右手紧紧攥住，心里似乎有了底气，双臂自然摆动，体态步履变得自然起来。

到周小茜家门口，张建强做了一个深呼吸，正准备按门铃，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是张建强吧？”张建强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一位不认识的姑娘，比周小茜大一两岁的样子，手里提出一篮子食品，正友善地看着自己。

张建强以为是周家的小保姆，点了点头，并给姑娘让了道。姑娘用钥匙打开院门，招呼张建强进去，又冲着堂屋大声叫喊，“客人到了，客人到了！”，姑娘这么一喊，张建强又感到紧张起来，手上的报纸攥得更紧，两腿站在门口，不知用哪只脚先迈进门坎。

周小茜听到姑娘的喊声，赶快从室内迎上前来，母亲李惠岚跟着周小茜走出房门，站在门口，端详着从院门进来的张建强。张建强原本被周小茜挽着胳膊进来的，抬头一眼看见门口的李惠岚，赶忙将胳膊从周小茜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浑然不知，慌乱中，右手的报纸掉到地上。

李惠岚对张建强第一印象，体形打一百分，身着警服的张建强，外形高大，威武健壮。五官打八十分，鼻梁高挺，但眼睛不大，嘴唇偏厚。精神状态只能打七十分，当警察的竟然腼腆害羞，叫一声阿姨好，脸竟红到脖子。

李惠岚觉得自己有点那个，又不是选女婿，对人干嘛要求那么高。何况，来者是自己女儿救命恩人，应当热情接待才是。李惠岚忙把张建强迎进屋，张建强一看，沙发上还坐着两位老人。

没等张建强开口，像是周小茜爷爷的人自我介绍起来，并将身边的奶奶介绍给张建强。周小茜奶奶招呼张建强在自己身边坐下，顺手拉着张建强的手，要看一下张建强被歹徒刺伤的手臂，轻声问还疼吗？

周小茜爷爷用拐棍杵着地板，说连公安也敢刺，反了不是，还有王法，不坐几年牢不长记性，关他个十年八年的。张建强向两位老人问了好，见老人这么关心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就想出门，一定要把果篮拿来。于是，起身对周小茜谎说，出去一下，有个东西丢了要取回。

这时，那个不知姓名的姑娘拿着报纸进来，问张建强是不是这个东西。张建强接过报纸刚要解释什么，就被姑娘推到餐桌边，学着酒店服务生的腔口，洒菜齐备，客人入席，晚宴正式开始！张建强见姑娘有些自来熟，一时不知有措，周小茜赶忙上来介绍，是自己的表姐，张建强这才反过神来，赶快回头请二位老人上座。

开席前，李惠岚并没有选女婿的心思。开席后，表姐却动了这方面的心思，看到张建强与周小茜坐在一起，觉得两人很般配。于是，贴着李惠岚耳朵，说起悄悄话，得到李惠岚默许。表姐与张建强拉起家常，多大年纪，有没有女朋友，老家哪里的，父母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房子，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周小茜觉得表姐太唐突，不时打断表姐的问话，表姐不停给周小茜使眼色，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爷爷只顾喝着小酒，而奶奶却一直听着表姐的问话，冷不丁说了一句话，说表姐就别想了，张建强是周小茜的，这事奶奶说了算！

一桌的人，都没想到奶奶会有如此干脆果断，说得周小茜脸红红的。以前，张建强虽然对周小茜有好感，但徐大为正恋着周小茜，说什么自己不能做破坏者。现在，周小茜提出分手，还不知道徐大为是什么态度，自己也不能趁人之危呀！

一桌的人，都看着张建强，张建强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钻进桌肚。表姐走到张建强身边，拍着张建强的肩膀，让张建强表个态。张建强从未谈过对象，哪见过这种场面，纵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双手挠着头皮，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张建强手机铃声作响，拘留所来电，让张建强赶快去一趟，那个欺负周小茜的马五，想立功减轻处罚，是关于二虎的事情。张建强一听二虎的事情，立马来了精神，赶快起身告辞，李惠岚说公事不能耽搁，让周小茜开车送张建强。

看到二人火急火了走出院子，表姐连忙追出院门，挥手大声招呼，“你的东西丢啦，你的报纸！你的报纸！”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