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往寒来日,寒去春晓时。少年人被桎梏的三度春秋终于在又一年新春中得以悉数奉还,当压抑着生活的阴霾被驱散,年轻人的热情和冲劲似乎触底反弹,让人想在满目春光中尽情奔跑、欢呼雀跃。
穿越大街小巷逛遍花市每一处,步入大佛寺静观经幡随风一舞,落座人群中共赴一场视听盛宴,再于元宵佳节一探庙会之风骨。“闹腾”了整个春节,少年终于化动为静,在博物馆中与千万年前的朋友邂逅。
琥珀,神话中的女神之泪、虎之精魄。在艺术展中,他一眼看到了琥珀,一眼看到了千万年的时光。顺着展馆内曲曲绕绕的道路前进,仿佛也走过了崎岖不平的自然史,树脂留住了恐龙的羽毛,也留下了各类生命们捕食、繁衍、共生的瞬间。墨西哥、哥伦比亚、多米尼加、波罗的海等各地虫珀细致地分成了直翅目、鳞翅目、螳螂目、蜻蜓目各类。驻足细看时,少年无法不为之触动,自身不过经历了十几载的岁月,却与至少有一千五百万年历史的虫豸“目光相接”了。透过手持放大镜,琥珀内的“气泡”、残叶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在灯光映照下,整个物体散发出一种令人感觉“醇厚且莹亮”的棕黄色光泽。蝎子爬行、飞蛾振翅的瞬间都可以被按下暂停键,树脂一滴一裹,就流淌了千万年。深入展馆,就走进与纯自然演化接壤的人类工艺区了。项链、烛台、灯罩、桌椅、西洋棋都能被琥珀艺术浸染、为珍贵的宝石所点缀,这深刻展现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时间、生命、文明、情感、生活乃至信仰,小小一块琥珀裹挟了太多太多,它也正因此而美丽。在这场与时光的对话中,少年人仿佛听到了灵魂的回响,这份不期而遇的美好在心头涌动。
琥珀经历了多少回寒冬腊月,又盼了多少次大地回春,才映入少年的眼帘?千万个寒去春晓,千万年的宿命轮回,年轻人抓住了这一回的春光方与之相遇。少年是年轻的个体,但在与琥珀对话时,他又变成了“人类”这个有些年头的生物物种——即使在琥珀面前他们依旧年轻。经历千万年的沉淀,琥珀自然比少年要镇定许多,它把动与静、残破与完整、瞬间与永恒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它比我们的老祖宗更懂得“中庸之道”。而少年人就没这么沉着了,他们向阳而生、见风就长,总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儿,就爱在春光中肆意撒泼,好一派“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姿态。少年人敢闯敢拼敢尝试,想抓住每一个春天、每一个清晨去闯荡,似乎年少时没有热血澎湃就是对岁月的蹉跎,这也是少年的可爱之处。然而人间走一遭,并没有那么多回头路,有时因少年意气犯下的错误,是用一生都难以弥补的。少年需要热忱,却不可恣意妄为,既然我们已有青春带来的蓬勃朝气,那就要像有阅历的琥珀一样,学得再沉稳、镇静一些,“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要保持不动声色,却心潮澎湃。”从而在寒去春来时,更能静赏春风照拂到的每一隅,不错过每一处风光。
换个角度看,少年人对赤子心的坚定,似乎也称得上“镇定”。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段著名的描述,“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少年人啊,总有一种坚守本心的“执拗”,就像一块把自己包裹住的琥珀,任外界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少年有动也有静,有闹也有定,有意气风发也有少年老成,可以酣畅淋漓却也要懂静能生慧。少年不应被贴上单一的标签,所有年龄段、世间所有的存在都是相对的且复杂多样的。单一个体也许尚且年少,但这是一个古老族群久经沉淀的新生,他们承载着前人的历史以不断进化,因此,少年又不止是少年了。
少年与琥珀在千万年后不期而遇,少年看到琥珀内同样年轻的生命的瞬间,也看到琥珀外同样古老的滚滚的流年。时光让琥珀学会了把动包在静里,待少年也像琥珀一样,经历多一些寒暑,再看多一些冬去春来,也许在某一瞬间,少年也能承载那些千万年的记忆,春风一吹,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