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记(5)从折多山到卡子拉山

刚进入318公路的时候,就发现一路上有许多车辆头部或尾部都贴上了一个318公路标志的贴,就像战旗一样,昭示了此行的目的和意义。我们也未能免俗,在康定出发之际,三辆车引擎盖上也都贴上了一个大大的318贴。

今天是西部自驾游的第四天,也是我们真正进入四川西部,向藏地进发的重要一天,在这一天里我们经受了从海拔、气温、地貌以及感受的多重变化。

首先从海拔上就有一个大的跨越,车子过了康定不久便开始爬山。弟弟告诉我们这就是有名的折多山,他为了这次自驾游准备了好长时间,所以知道的比我们都多。折多山被称为康巴第一关,它的西面是隆起的高原,东面则是高山峡谷,也是大渡河和雅砻江的分界线,海拔高度陡升1800多米,可能会有一些高原反应。果然很快我们就感受到了海拔的威力,车辆顺着一边峡谷河流一边悬崖峭壁的山道盘旋而上,明显感到自己在被抬升。等爬到一个山顶观景台处,看到一个大石头,石头上写着三个大红色大字:折多山!下面明确标明海拔4280米,只见头顶云雾缭绕,甚为壮观,除了长龙似的车队,右边公路旁还站了许多兜售氧气瓶的当地人。当我们从车上下来观景的时候,明显感到呼吸困难,有些不适,但大家都还挺得住,没有人去吸氧。弟弟也说这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都吸氧往后去会更加困难。

等翻过了折多山,地貌也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山地逐渐变为草地了,路边甚至出现了一些牦牛在辽阔的草场上悠闲的吃草。路边岩石上,藏文的标识也逐渐越多起来。在一个叫“木雅圣地”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这里草场青青、流水潺潺,是个风景优美的处所。我看到在河流的边上,有一座用碎石片垒起来的塔状建筑物,造型精致美观,据说这叫玛尼堆,是一种民间艺术家的杰作,它的作用类似于小型祭坛,是藏民用来祈福的地方。

我们在这儿稍事休息,继续西行。在穿过漫长的峡谷、隧道之后,我们又开始攀登另一座高山。此时山势陡峭,道路蜿蜒,而且下起了大雨,到处是迷雾。这儿就是这样,随时都会下雨,下很大的雨,但等转过一个山坳,可能马上就雨过天晴了。不知道爬了多少山路,转了多少弯,终于到顶了。在路边一个观景台处往下看,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一条长蛇在高大的山间蜿蜒盘旋,形成连续的大S弯,那姿态比贪吃蛇还要曲折灵动。看了路牌才知道这里就是著名的雅江“天路十八弯”,据说天晴的话在这里可以看到海拔7000多米高的贡嘎雪山。

再往后走就是高原牧场了,我们在公路边一个牧民盖的简易居所旁边停了下来,去看一个藏民家庭在放牧,看他们如何把牦牛和羊群赶回住所附近的圈内。弟弟跑去跟那些羊儿拍照,我去给他们拍照,主人倒也不介意。

等我们转过高原草场的另一面,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峡谷,大峡谷的两岸,零散的分布着一些藏民居。在大峡谷对面的山顶上,突然生出了大片大片姿态万千、壮丽无比的云海,大家不仅惊呼起来,纷纷下车去拍照,认为这是入藏以来见到的最美的景色了(事实上它只是入藏以后的第一朵云而已)。

我们在高原草场上,穿行了很长一段距离,还穿过一个叫做“降措翁姆”的地方,看到了很多草场上的牦牛群和当地藏族牧民的生活场地。这里地势平坦,没有明显的高山,只有无尽的草场和起伏的山包。车子在这里行驶,一度会误认为是到了蒙古大草原上,实际上这里是附近最高、最大的山——卡子拉山。在一个垭口处,我们看到了卡子拉山的标牌,海拔4718米,它是四川省理塘县和雅江县的分界,也是川藏线318公路途经的著名景区之一,被誉为“云中牧场”。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座独特的小城,在小城的入口处看到一个大大的牛角竖立在那里作为标志。县城不大,建筑不高,但很有地域特色,这就是因海拔高而被称为“天空之城”的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这儿也是藏族网红歌手丁真的家乡,丁真那清澈的眼神,纯真的笑容,就像理塘这片美丽的土地一样让人着迷。

穿过理塘,再往前走170多公里,就是巴塘了,也是我们今晚的宿营地。黄昏的时候,我们穿过一座高山,在路边的一个观景台处(在318公路上每一处都有观景台),我们惊讶的看到了两片紧密相连的湖泊,湖泊后面甚至还隐约看到了洁白的雪山。湖泊里湖水清澈,水平如镜,简直就像画上的一样。当然在我们惊讶于美景的同时,却也在承受着同等的痛苦,除了海拔高,风大,气温也骤燃下降。从成都出发时气温30多度,穿短袖短裤都感觉热,然而在这里却是穿羽绒服都不过分,好多人到这里都明显感觉受不了。这时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戴着眼镜、面目清秀的大男孩走到我面前,小心的搭讪道:“在看雪山啊!”我看了看他随口答道:“是啊!”他又讪讪地说:“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退烧药。那个,我同伴发烧了,看能不能帮帮忙给点退烧药?”我这才发现这个大男孩居然还穿着白色T恤和短裤。显然他和他的同伴事先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踏上了这条充满变数的318公路,在感叹这些年轻人莽撞的同时,内心也升腾起了一股深深的同情。于是我说:“你跟我来吧!”然后回到车里,找出家人给我准备的小药盒来,翻出几包感冒药递给他。那大男孩马上感激涕零起来,连连道谢,拿着药走了。就在我们发动车子准备走的时候,那个秀气的男孩又带了另外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过来了,手里捧了一大堆吃的东西非要给我们,我们连连摆手说不用,他便把东西硬塞到我们车里,这才走了。我不仅心里一动,这是两个有感恩之心的男孩!

我们又往山下走了一段,才发现路边竖的一块大石头上刻着大大的“姊妹湖”三个字,海拔4685米。一个小时以后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摸黑赶到巴塘的一个旅馆住了下来。

                          2023年7月14日晨于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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