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陌:
师傅圆寂后,我下了山,回到原蜀地旧址,青石板依然还在,木芙蓉树毫无生气的枝干依然依偎在青石板后面,青石板往东二十里尽是蜀地先皇的陵墓,依据当地的地理条件,陵墓被建在地上,上面覆盖了绿色的植被,远远看去只觉得是座普通的山坡。看来人们还是感念当年这位皇帝的功绩,才将他的陵墓保护得如此好,我走近,看见还有工人进出陵墓,他们说是当年因为皇上走得太过突然,而新皇的懒于朝政,喜好玩乐,终断了陵墓的修建,其实当时大工程都已完工,只剩一些浮雕还未完。现在时局稍稳便回来把未完成工作做完,于是我也加入了他们,当年皇上喜爱音律,还钦点了二十四位乐伎入宫为乐师。我和其他工匠们一起将二十四乐伎的样子雕刻在了皇上的椁床周围,弹箜篌的乐师模样是我想着当年阿嫣弹琴的样子独立完成的,阿嫣和其他乐伎们的襦裙还按照当时的场景上了唐时最时新的颜色,杏黄色。
不知过了多少年,陵墓总算是全部完工了,关上墓门将一切留在时间之外,任后人自行去评说。我拖着已年迈疲惫的身躯像往常一样走到了青石板处,坐在木芙蓉下面,陵墓周围现已是曲径通幽,溪流环绕,绿树掩映,看来皇上身前的功绩也得到了命运的奖赏。原来的青石板处已有*从此经过,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有水的原因,那棵原本枯萎了的木芙蓉树尽然发出了新芽,现在已是繁花似锦,和水中的倒影相印成趣,我看着水中木芙蓉的倒影看得入了迷,忽然瞧见水中我的倒影旁多了一个身影,那不可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阿嫣吗,我转过头看向身旁,阿嫣对我温柔一笑,左腮处显出一个酒窝,甚是可爱,我抚摸着她的左脸,亲吻了她左腮上的酒窝,阿嫣说她终于等到我回来了,我看着她依旧俏丽的脸庞不禁流出泪来,嘴角却不自禁的上扬,我将阿嫣拥入怀里,我说对不起让她等了这么久,以后都不会了,我要生生世世和她长相守。
乐师 阿嫣:
我等了许久也终究是没有等到他来,我又回到了蜀地旧址,原来的人们还是眷恋这片曾给过他们片刻安稳的土地,于是稍待局势安稳便回到了这里,曾经修建陵墓的工匠们也回到了这里,继续完成曾经中断了的工程。陵墓因为此地偏潮湿的原因,建成了一座地上王陵,为了隐藏陵墓踪迹,特地把陵墓周围打造得如同天然林园一般,绿树掩映,溪水潺潺,正和被绿色植被覆盖住的王陵相呼应。
我还是每日都坐在青石板上背靠着木芙蓉,此时青石板前已是潺潺的溪流,木芙蓉也再次发了芽开了花,我每日就看着木芙蓉在水中的倒影,从早上的白色,变为中午的粉色,再变为晚间的深红……
陵墓的工程终于仅剩一点浮雕了,皇上喜爱音律的性子是想将二十四乐伎的形象雕刻在他的椁床之上,好在去了那个极乐之地后也有喜爱的音律可以听。也不知道他们会将我们雕成何种模样,现在只能看个大致的模样,可是根据浮雕中的乐器倒是能辨认谁是谁,我绕着皇上的椁床找着自己的浮雕,绕了一圈终于找着了,那不是我的箜篌吗?只见一位工匠正拿着精巧的工具细细雕琢着我的雕像,我看了看雕像,再看看自己,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律魂可是和之前是一个模样,我哪有那么胖,我的脸哪有那么圆。心里正抱怨,着那我工匠忽然转身从我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一正微妙的感觉掠过全身,我这缕魂凭着一丝执念而暂待于世,已太久没有知觉了,刚才这是怎么了,我看了看眼前的工匠,不是,他不是……只见工匠回头去包里取了小刷子又回到浮雕前,用小刷子细细地扫去浮土后又继续雕琢。
有了浮雕小相我像有了安居之所一样,于是我除了青石板又有了新去处,白日里继续坐在青石板上等,夜里就附在浮雕小相上。浮雕的五官越见清晰,越看越像我的样子,那位工匠的活也越来越精细,每每要结束工作时,都会以小毛刷细细拂去浮尘,最后总是会用手指轻轻抚摸浮雕小相上我的脸。我也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已满头白发,身形略有些佝偻的匠人熟悉……
终于到完工之日了,工匠门耗费数年的陵墓工程终于完结了,整座陵墓内部精美而不奢华,正是皇上身前崇尚俭朴的作风,待墓门关上后,皇上便可以好好歇息了。匠人们纷纷最后再在墓室内环顾一圈,看看耗费自己心血打造的作品,只见那位雕刻我浮雕小相的匠人,走到我的浮雕前,用手指轻轻地抚了抚我浮雕小相的脸,看着我小相上的眉眼温柔一笑,然后转身和其他匠人缓缓地走出了墓室,我从小相上下来,看着即将关闭的木门,流下眼泪……莫非他真是……
我心里有一丝兴奋,又有一丝惧怕,我怕这是一场空欢喜,我延着石子小路走到青石板旁,木芙蓉树下。我看见那个匠人,手上抱着一把箜篌,正坐在青石板上。我眼里噙满泪水,有些不敢相信地缓缓走到他跟前,只见他靠着身后的木芙蓉看着芙蓉花在水中的倒影,大约是看到我水中的身影,他抬起头看着我,我只是一缕魂他能看见我?那张脸不就是我的将军陌吗?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在他身旁坐下,对他温柔一笑,此时他眼里也满是泪水,他抚着我的左脸,在我的酒窝上印上一吻,我终于等到他回来了。将军陌将我拥入怀里,他说以后都不会让我再等了,他要和我生生世世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