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自打出生有了意识,就会面临来自外界的碰撞。
世界由他者铸成,我们的祖先很幸福,因为那时人并没有“他者”的意识。
我,就是一切。
今天我要吃,今天我打猎,今天我要杀他,今天我要抓个女人进山洞,我怕鬼,我生病了,我痛,我喘不过气了,下一步我会怎样?
当人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连对死的认识、研究、文化通通都没有时。
现代性,始于人类划着小船,驶离了那座叫做“自己”的岛屿。
多希望你能读懂这句话。
孤独,有两种——
一种是活生生,野生,本原的孤独。
是你一个人驻守在全世界最寒冷的地方,你一人在宇宙中漂浮而不知下一秒空气在哪里,是你一人在深夜的丛林里耳边起伏着困兽的低吼,是你站在珠穆朗玛与峰丛一同呼吸听到的滋滋声,是你一人幸存泡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
孑然一身面对自然的那种孤独,只有你,死亡和异在。
文明世界里
生存的本质构建在与他者的关系之上。
语言的出现,让一切更加复杂。
语言产生之前,并没有“孤独”。
因为没有言说,没有表达,就没有存在。
语言产生之后,我们离上帝进了一步,也彻底离开了上帝。
我把它叫做第二种孤独,人世间的孤独。
它和“伤害”有关。
既然已经再也无法回到祖先的时代,回到语言产生之前,回到人类心灵自身。
我们便只能回到每一个人自己的“内心”,寻求疗愈,并接受,消化它们。
我们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儿,叫做成熟,并已学会砸吧砸吧品味它。
(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疗愈暗器。
我有个朋友,疗愈暗器是旅行。
很落俗套吧?
去海南、去泰国、马来西亚,去热的地方,脱掉衣服,站在海边,汗珠一滴一滴,阳光热辣辣,一点一点,驱走她体内的寒气。
她和我一样大,离过婚,堕过胎,怕冷。
我有个朋友,疗愈暗器是吃。
一年冬天,我睡到迷迷糊糊,抬头看到她正在看电视剧,抱着一堆吃的。继续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她还在吃。
她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吃过三顿。
哭,其实是一种不错的疗愈方式。
我自己很少用,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
现代人的伤,多是慢性透支和耗损。
哭,是一种悲恸,有点像史诗,太悲壮,戏中人的味道。
当生活里大部分时刻,都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让我们不安的时候,
哭,就显得太过真实锐利了。
如果已被埋在了一堆琐碎之中不明就里时,只能感觉到不爽,却不知是什么在作祟。
现代人的悲哀。一地鸡毛。
生老病死那些清晰的东西,反而被淡化,所以相比古人,
我们少了许多严肃性和仪式感。
不想挑明了说,不愿摆开了理,就想找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小口,扎进去,深深地,静静地,像吸一口烟,
呼地一下,全吐出来。
(三)
我有个毛病,定期删除朋友圈。
这是一种自己的疗愈暗器。
是在一两年之前发现的方法,当时正深深迷恋一个人。
清理朋友圈,打扫心情。
第一次删除,用了很久很久。
积累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活,全是点点滴滴的琐碎。
逗逼的、装逼的、深沉的、吐槽的、鸡汤的……
自那次后,仿佛成为了没有记忆的人。
朋友圈,就像头发,隔段时间就要剃一次。
再也留不长。
很多东西,都是首尾相通的。
有时,只想往前追,抓住那些最新,最有希望的事物,生怕错过了什么,恨不得把自己逼死。
有时,却只想做个一无所求,安安静静生活的人,看看书,听听歌,发发呆,什么也不用操心。
没有中间地带,只想极致和纯粹。
热闹的极致,还是宁静的极致,只要是纯粹、极致就好。
这样的人,注定孤独。
一个在热闹中能如鱼得水的的人,往往最了解孤独的本质。
这样,他(她)才能跳出来,把握好那些微妙的角度。
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前者活得太清楚,后者活得太入戏。
像我一样,有定时删除朋友圈毛病的人,应该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