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思考几个问题:
- 当一群孩子来到孤岛,世俗的繁文缛节逐渐失去了约束效力,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会如何发展?
- 在接近原始社会的环境下,什么样的人最有可能成为领袖?
- 人对权力的追求是不是一种本能?
- 宗教因何而起源?
- 当我们带上面具,看起来好像穿上了一层铠甲,那我们失去的又会是什么?
- 为什么人们总是为了眼前的既得利益,而忽视了长远利益,即使这个长远利益对他们异乎寻常的重要?
- 如果这世间只有少数的清醒者,他们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
英国著名文学家:威廉·戈尔丁,198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在他1954年出版的小说《蝇王》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以下为故事梗概,不想被剧透的请跳过。
一架飞机坠毁在无人的珊瑚岛上,幸存下来的,只有一群最大不过12、3岁的小孩。
体型魁梧,家境优越的大男孩拉尔夫,坐在海边,试图弄明白是当下的状况。一个戴眼镜的胖男孩piggy恰好也在他附近(这个男孩在全文自始至终都只有piggy这个绰号,而没有姓名)
一番交谈后,拉尔夫的注意力放在了一个美丽的海螺上,他拾起了它,并将它吹响。它的响声如此嘹亮,不一会,所有落难到这个小岛上的孩子们都被此吸引,聚集到拉尔夫身边。
而他们中最为突出的一个男孩,叫:杰克。
杰克身材与拉尔夫相当,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就是合唱队的领唱。他带领着一群合唱队的小孩,身着统一的服装,非常有秩序的行进到拉尔夫身旁。
人群聚集后,拉尔夫提议要选一个头。一开始杰克自告奋勇,因为他之前就是领队。但又有个小男孩说:大伙儿投票表决吧。于是在哄闹下,投票选举成了更多人支持的选项,而他们选出来的头,正是那个手上有海螺的拉尔夫。
为了安抚杰克,拉尔夫让杰克继续领导他的合唱队,而杰克给这支队伍的定义是:猎手。
解决了首领的问题,拉尔夫拉上杰克和另一个男孩西蒙,去勘探这座岛,以确定它究竟是不是一座岛以及岛上有些什么。
三个人确认了这确实是座岛,无人的荒岛。他们都非常兴奋,拉尔夫骄傲的宣誓着主权:这座岛是属于我们的。
回到聚集地,拉尔夫像其他小孩子们传递了这个信息,并且与他们约定好这个岛的秩序。比如:吹响海螺就要聚集起来开会;开会时手上有海螺的人才能发言;需要有一部分人生火并看管好它;要有人准备好水;上厕所要在特定的地方等等。
起初,一切看起来非常得井然有序。然而事情渐渐变的不一样:杰克只顾着带领合唱队打猎,而对拉尔夫交给他的看管好火堆的任务毫无热情;小家伙们和大家伙们自然地分了队,除了玩闹从来不帮忙;只有拉尔夫、西蒙等少部分人会关心生火、搭窝棚这些重要的事。
有一天,杰克在打猎时往脸上涂上了伪装,那一刻他“躲在面具后面,摆脱了羞耻感和自我意识”。终于,在伪装之下,他第一次成功宰杀了一头野猪。满揣着胜利的喜悦,杰克回到到小孩子中间。但是他却遭到了拉尔夫的质问,因为当一艘船从小岛边上经过时,杰克应该负责看管的火堆熄灭了。
起先大家都觉得杰克有所失职,但当大家吃到他打来的野猪后,杰克又成为了英雄。
拉尔夫对此不满,他吹响了海螺开会。他说:“咱们开过好多次会。大家都喜欢聚在一起,都喜欢发言。咱们决定这决定那;可是,决定了的事却都没有做到。”
接下来,他又提到了“怪物”,那个在私底下被广为流传,却一直没有被公开提起过的“怪物”。人群于是混乱起来,杰克挑战了拉尔夫的权威,人群一哄而散。只有西蒙和piggy还陪在拉尔夫身边。
逐渐的,杰克的权威越来越大,孩子们抗拒不住美味野猪肉的诱惑。
他们发明了自己的仪式:将野猪头挂在一根木桩上,作为对“怪兽”的献祭;他们围着火堆跳舞,由一个孩子扮演野猪,另一个则扮演猎手;“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他们唱着。
只有一个孩子,西蒙对“怪兽”的存在保持怀疑,西蒙爬上了山头,认清“怪兽”只是个飞行员的尸体。然而当他跌跌撞撞回到营地,众人正在电闪雷鸣中又一次跳着狂热的舞蹈,他们在面具背后失去了自我,他们把突然走进的西蒙当作野兽,乱棍打死。
拉尔夫最后只剩下piggy、一对双胞胎,三个支持者。杰克趁着夜色夺走了piggy的眼镜,岛上唯一的生火工具。
piggy抑制不住气愤前去找杰克理论,然而他却悲剧地死在了滚下的巨石之下,连同他一起被粉碎的还有那个海螺。双胞胎也被俘虏,拉尔夫一人逃了出来。
故事的结局,杰克对拉尔夫展开追捕,甚至不惜放火烧林,直至拉尔夫无路可逃。在最后的危机时刻,拯救者出现,一艘舰艇停在了海边,文明再次降临小岛,孩子们抱头痛哭。
蝇王,本意是:粪便之王,极度污秽之物;在英语里是“极恶”的象征。这是一部极具寓言意义的小说,我很诧异为什么京东上会有人把它归类到儿童文学。
小说中的人物都有着各自的象征意义:拉尔夫和他的追随者,西蒙、piggy象征着文明;杰克和他的狩猎队象征着野蛮;只知嬉闹的小家伙们则象征着普罗大众。
全文第一个发人深思的地方在于头领的选举。
尽管拉尔夫相貌出众、举止高贵、神情镇定;但杰克与之一样有着强健的身体,而且已经展露出不俗的领导能力。两人本该在选举中势均力敌,但众人却几乎清一色地选择了拉尔夫。
原因只有一个,拉尔夫手上拿着海螺。是海螺的声响将大伙儿聚齐,海螺象征着某种权力,尽管没人能说清楚具体是什么。拉尔夫手握着海螺,就相当于手握着某种权力,所以:“海螺在谁手上,谁就可以发言,其他人不可以插嘴”。而随着piggy和海螺被巨石碾碎,拉尔夫的地位也随之彻底走向谷底。
在现实中,权力也总是需要一些特别的象征之物:权杖、王冠、图腾、勋章,等等。
接下来,作者隐喻了现实社会中的混乱与无序:普罗大众只顾着享受各自愚昧的快乐,他们一起参与着各种决议,但是却没有去切实执行的责任感。
当然,全文最重要的部分,在于描绘文明与野蛮的冲突。
拉尔夫一伙象征着文明,他们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始终坚持燃起与文明世界产生联系的火堆。而杰克则象征着野蛮,他们一开始就对生火这样的事置之不顾,一心只想狩猎野猪;接下来他们又逐渐堕落,对自己的谋杀行为毫无羞愧;最后他们甚至为了杀掉曾经的首领拉尔夫而放火烧林。
野蛮势力成长的背后有三个重要的支撑点:
1. 本来作为伪装的脸谱成为了面具,人们在面具背后丢失了羞耻感和自我意识,文明世界的规则对他们不再有约束力。
2. 人们对“怪兽”,也就是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催生了宗教仪式。在狂热的仪式中,每个人都失去了自我,人群成为了一个整体。而意外进入这个群体的陌生之物,就是必须要驱逐甚至除掉的异类。
3. 更多的篝火意味着更少的猪肉,“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如何平衡,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因为篝火究竟有多大的概率可以让他们摆脱困境,这是一个难以估计的问题,没有办法对篝火估值意味着无法用篝火给猪肉定价。当香喷喷的烤肉出来的是,没有几个人能抵御住“眼前利益”的诱惑,大多数人无法坚守篝火比猪肉价值更高这一判断。
评论家在评论戈尔丁的小说时,总是认为他是“人性恶”的支持者,他们视他为一个悲观主义者。
但戈尔丁本人不太愿意被贴上悲观主义者的标签。他在获奖词里有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当我把世界视为一个由科学家们构筑起来的、受一套套规章制度操纵、不断一成不变地重复的世界时,我就成了悲观主义者,臣服在万能的‘熵’神脚下。而当我考虑到科学家们勇往直前的精神力量的作用时,我又成了个乐观主义者。”
从我个人的观点而言,虽然对“人性恶”与“人性善”的思考都是很有意义的,但是非要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就非常得不可理喻。这就好像有人要你非要回答:“0究竟是正数还是负数”一样,问题的本身就没有意义。
PS:得到的熊逸老师在《熊逸书院》里对这本书有非常不错的解读,我也是因此而阅读此书。不过他对“西蒙”这个角色过于淡化,以至于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完全无关痛痒的小角色,只是在某个时刻意外成为了无助的牺牲品。但实际上这个角色在书里举足轻重,在孩子们登岛的最一开始,就是拉尔夫、杰克、西蒙三个人共同去勘探了这座岛屿。也就是说最开始,这三个人是建立起了一定的友谊的。而这之后西蒙也一直保持着“文明人”的清醒,以致于整座岛只有他一人弄清了“怪兽”的真相。但讽刺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公布真相,就被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