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的七月总是充满灼热,热浪袭来,顿时让白静顿时感到久违的熟悉,北方军旅五年,终究又回到了这个她出生的小城市,转业之后,她成了屿山所出所的民警。
这是她喜欢的工作,也算无奈回来得到唯一的慰藉,第一天上班,她办理了自己所有入职材料,熟悉了自己的初步工作,也到下班时间,也体验下第一天值班。
食堂晚饭之后,她便跟着时玮回到办公室,但当走进办公室时,他突然一声惊呼:“完了,今天滞留室没犯事的。”
“怎么了?”白静满脸疑惑。
“牧哥要倒霉了。”时玮笑笑,他指了指办公室小黑板,“每个月七日,只在滞留室没人,晚上七点,牧哥就会来一趟。”
上面竟然是个选择题:牧小七今日是否入住包厢,选是,或者否。
时玮解释:“这是整个所的娱乐项目,由咱们所长牵头,猜输的人明天得请全所喝奶茶。”
“啊。”白静有些惊讶,但觉得有些搞笑,便问:“那中奖率多高?”
“百分百,可怜我们所长得经常请喝奶茶,就他不愿意相信牧小七不会进包厢。”
“为什么?”
“所长是他大伯啊。”时玮附耳过来,“其实牧哥不会犯事,就是一些纠纷,为了替他解决纠纷什么,不得自己侄子下狠手,免得没完没了。”
“够倒霉的。”
“是啊,这跟你上学有个亲戚是老师一样。”
说话间,突然门外有警车回来,等推开门,时玮笑笑:“来了,看来魔咒没破。”
但白静看到进来的那个人脸,顿时是五味杂陈,匆忙冲过去:“哥。”
顿时把所有人都惊讶到了。
“丫头。”进来的人也是一脸惊讶,“你回家当警察了?”
“嗯。”
他身后的老警察笑笑:“静静,你们认识?”
“嗯。”
“那你去给他做笔录吧,做完了,让他住包厢。”他是副所长墨青,一脸坏笑,把人推进去。
白静第一次给人做笔录,还是熟人,顿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认真问:“哥,你叫啥?”
“牧时雨。”他笑笑,“你不认识我呀。”
“不是得走形式。”白静想想,“你为了被逮进来。”
牧时雨无奈叹息:“嘴太碎,手太欠。”
“嘴太碎,手太欠?”白静有些疑惑。
“你还没问我身份证呢。”
“我知道。”白静好奇问,“为什么呀。”
“你问他。”牧时雨指了指一起来的男人,此刻鼻青脸肿,却一言不发。
“我们没事了,我们没事,不用调解了。”那人似乎并不想说太多,这倒让白静为难。
她回头看墨青,得到默许的点头,便让他走了,只是牧时雨却直接让墨青逮到滞留室里待着。
虽然疑惑,但她没敢多问,拉着牧时雨便进滞留室,也顺手拿了些小零食给他:“哥,你怎么把人家揍了?”
“这家伙实在不孝顺,他老娘死了,饿死的,哎,我就他骂一顿,打一顿了。”
“难怪他不敢说什么。”
“那墨所为啥关你?”
他无奈耸耸肩:“他们喜欢。”
“喔。”她笑笑,突然想想,又生气,“渣男,你这些年去哪里,不给我回电话?”
“渣男?”牧时雨有些疑惑,“妹,啥气候我成渣男?”
“你渺无音讯,也不关心我,不是渣男嘛,跟你谈这么久恋爱?”
“久?”牧时雨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咱们啥时候谈恋爱啦?”
“我初中开始,你就说喜欢我呀,天天手拉手送我上学,然后我的高中学费,大学学费都是你给的,难道不是在谈嘛。”
牧时雨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开口:“你穿开裆裤我就认识呀,哥哥也可以喜欢妹妹呀,兄妹情,傻妞。”
“那我不管,我想结婚了,你必须娶我。”她满脸写得不讲道理,顿时牧时雨满脸黑线,良久不知道说啥好。
“哥?”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就好像她还是小时候。
牧时雨轻轻拍了下她的脑门,“你啊,找个合适你的,哥哥不合适。”
然后就想撵她出去,再待下去,他会受不了她这种无辜的表情,从小到大,百试百灵。
“哼!”白静只好出门,“明天我送你回去。”
“好!乖。”牧时雨连忙推他出去,虽然久别重逢,却不想在这号子里叙旧。
白静才出门,时玮就凑过来:“白姐,牧哥是你前男友。”
“不是。”
“啊!”
“我们又没提分手过!他还不承认,其实我知道他对我就是小孩子的感觉,但我懒上的男人,他别想跑。”
“为啥你是他养大的感觉?”
“我是个孤儿啊,以前跟我外婆住他家隔壁,所以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几乎就是他养大的,只是这五年,我去了部队,跟他失散了。”白静有些感伤,“哎!”
时玮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努力把他拿下。”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成妹妹,我也不勉强他了。”
她的目光里突然变得有些空洞与无奈。
清晨,她匆忙地得到墨青的允许,便把沉睡中的牧时雨拉起来,白静开着电摩一顿风驰电掣,他们到了医院。
“我们去看谁呢?”
“我外婆。”白静郑重地解释,“外婆病了,肺癌,医生说只有三个月到半年,她一心想我结婚,所以哥,你不管怎么样,先当我几个月男朋友,好吗?”
“好!”牧时雨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白静把手递过去,他自然而然地牵住,就像曾经,看到老人家,牧时雨顿时有些自责:“这几年,老宅子拆迁,没去看奶奶你。”
“不要紧,你们忙,我这老太婆,不碍事。”她笑笑,“以后静静就托付给你了,我知道你会疼她的,奶奶死之前,希望能看到你们结婚,可以嘛?”
牧时雨顿时语塞,白静连忙说道:“我们明天七夕就去领证,就是没钱办婚礼,也没啥可请的,到时候请同事吃顿饭就可以。”
“好,也可以,你们喜欢就好。”老人家满脸欣慰。
但出了病房,白静就头大了:“哥,你有认识办假证嘛,外婆肯定明天就要催这我们拿证。”
“你个警察,知法犯法啊你,领证嘛,怕啥。”
做事做全套,牧时雨拉着她,就去金店,买了一对黄金戒指。
白静看着自己手中的黄金戒,有些无奈地问:“哥,好土啊,就不能买个铂金钻戒给我。”
“第一,铂金钻戒不保值,你要是以后穷了,这个可以卖,第二,结婚呢,咱们这儿黄金老人家才认,最重要一点,你哥买不起钻戒。”
白静挽着他的手,认真地问,“晚上我就搬过去跟你一起住了,不然外婆不会相信的。”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你别……”牧时雨一脸坏笑,白静以为是怕她尴尬,但她拉着自己行李到牧时雨家门口时,才明白,他是开香烛店的,甚至于他的房子后面,就是个大殡仪馆。
“你……不是学的人文科学嘛,怎么开这个了?”白静满脸好奇。
“人文科学不就给人算命啥的,我顺便卖这些纸人还有蜡烛,也算呀。”牧时雨笑笑,“丫头,这边晚上可瘆得慌,你确定要和我住。”
“哼!我可是警察,坚定的无神论者,再说,我也没地方去,不能一直在闺蜜家,找房子要钱,住哥哥的免费。”但她此刻已经已经心虚,将来问,“我们住哪里?”
“顶楼。”
顶楼上,正好一个大阳台,两间房子,一个室外卫生间。而剩下的一间住房里面什么也没有,但牧时雨的房间纵然装备齐全,却开窗对着殡仪馆大门。
“就一张床啊。”白静认真看着他,“我反正要睡床,你可以陪我一起睡。”
“我怕犯错。”牧时雨笑笑,“我住隔壁吧,楼下有个折叠床,我够用。”
牧时雨平时并不做饭,带着她楼下逛一圈,吃了饭,白静便带着他买了全套的厨房用具,好些天的菜,自然,扫牧时雨的支付宝,为了方便她自己花钱,她甚至把用牧时雨的号开了自己的亲密付,最高额度,每日两万。
“你这女人,真可怕。”牧时雨无奈笑笑,她依旧像小时候,那么任性可爱,但他明白,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这样。
她夜里紧闭窗户,但哪怕把所有灯光打开,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仍然能听清楚殡仪馆的哀乐,时不时的哭声。
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哪怕捂得满头大汗,却觉得背在发凉。她实在害怕,从小到大,哪里有在这种地方待过。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冲进隔壁的房间,直接钻进牧时雨的被窝。
“我怕…”
牧时雨觉得有些好笑,但她似乎哭了,便不敢再取笑。
“抱紧我,我真的好害怕,好可怕。”
“这是单人床,要不我陪你回我的房间?那床大。”
“不要,那破屋子,太可怕,全是哭哭啼啼的哀乐,这边清净点,你抱紧我,我便不害怕。”
牧时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静静地抱着她,两个挤在一个狭窄单人床上,不一会儿,都满头大汗,还没空调。
“睡得着嘛?”白静问。
“满头大汗,怎么睡,要不我回那屋,你在……”
“你……”白静委屈地转回过头,看着他,“我害怕,不要离开我。”
“要不我们去阳台?”
“也挺可怕。”
“哎。”牧时雨叹息一声,“要不我明天给你找个其他房子吧,哥哥掏钱。”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哎。”
他实在不知道说啥,好在过了午夜,天似乎凉了,迷迷糊糊中,白静问:“哥哥,你就不想犯个错嘛?”
牧时雨并不清醒,只是喃喃道:“傻妞。”
次日清晨,白静起个大早,昨晚实在两个人捂得一身臭汗,连忙起身冲凉。
但这顶楼只有牧时雨一人在,卫生间的门锁也坏了许久,没有换,等牧时雨醒来,他并没有想起来自己顶楼多个个正在冲凉的白静。
等他推门进去,本来还不太清醒的他,顿时清醒十分,彼此愣站在原地,很大一会儿,牧时雨才笑笑:“长大了喔。”
然后慢慢转身离去,看是慢悠悠,但心里真的是犹如打翻一房间的陈醋。
白静也瞬间脸红,但看到他刚才的窘态,又不禁笑出来,等换好衣服出来,却发现牧时雨自己在阳台上做早饭。
“哥,我身材咋样,辣不?有没有犯错的冲动?”
“嗯,看来今天得花钱修修了,再买台空调,再加床,不过丫头,你要不真的在你们单位附近住呗。”
“哼,我是你老婆呢。”白静突然想起,“今天我们得去领证。”
“我只陪你哄奶奶,其他不许瞎想,我可接受不了自己养的妹子做媳妇,要知道,我可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
“你刚才也看了,你有犯错的冲动嘛?”
“哼?”牧时雨笑笑,“你哥定力可没那么差,当年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明明是没人追你,而且所有人知道咱们在谈恋爱,甚至老师呢。”
“老师为啥不干涉,就是知道咱们的爱情,纯得没有爱情。”牧时雨笑笑,“我除了牵你手,没干什么坏事吧?”
“那倒没有。”
“但今天得干了。”
八点十分,她们婚姻的本本准时盖上钢戳,就算事实没有,法律上也是两口子,但一旦办了结婚证,白静就知道,自己可以拿捏他了。
外婆自然开心地拿着他们的结婚证看得爱不释手,本来病恹恹的身体顿时有了精神,等出了医院,牧时雨连忙去置办家当,要是夜里再这么粘着自己,恐怕自己坚持不了几天,就得犯错。
白静自然开心,特地请假去闺蜜家,把自己昨天未收拾好的东西都一次性清空。
她顺便把昨晚牧时雨的窘态跟早上的尴尬绘声绘色地告诉闺蜜冷秋雨。
“你这么火辣的身段,居然能把持住,你啊,多加几把火,用不了几天,他就不能以哥哥自居了。”
“我觉得他应该喜欢我的,只是接受不了彼此身份,没事,破了戒,他就不会有这个想法。”白静笑笑,也为自己大胆吐了吐舌头。
但她回到家时,牧时雨已经给她的房间重新修整好,装上空调,加了隔音垫,再一张新床。
“可奶奶过来看,我们不至于一人一间吧?”白静认真说道,“所以你必须把你的东西都搬到这屋子,你要一起睡,我可欢迎。”
“不要。”牧时雨摇摇头,“我东西可以拿点在你屋里,奶奶有来看再说。”
“可奶奶要是过段时间要我们生娃呢?”
“不孕不育。”
白静白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到床上,直接压上去,牧时雨被她压住手脚,动弹不得。
“你在部队不是文艺兵吧?”
“特种兵。”
牧时雨顿时无奈,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她压住,居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她霸气地亲下他的额头,顿时自己也觉得脸火辣辣的。
想了许久,她说:“我们定了婚姻契约吧?”
“咋了?”
“我不逼你,但,我们之间还是要定规矩的。”
“好吧,你说。”
“她这才起来,给他一张她提前写好的规矩。”
“一,奶奶来,必须陪我一起睡;二、哥哥所有房间东西必须放我屋里,三、必须给静静每天做饭,静静不会,作为报答,静静可以给哥哥洗衣服,臭袜子等等,三、静静害怕时候,必须抱着她睡,四、必须每天送静静上班,毕竟那么远;五、以后哥哥所有钱都由静静管;六、不许跟其他女孩子暧昧;七、必须保持短发、每天刮胡子;八、静静有任何要求,能做到必须满足,九、其他等静静想到再做要求,一切解释权力归静静所有,哥哥无条件服从。”
“丫头,你这是霸王条款啊?”牧时雨问,“那我可以提要求嘛?”
“可以,你可以提,我可以拒绝喔,你提吧?”
“算了,说了你也做不到,大概我欠你的了。”他无奈叹了口气,但他却已经习惯于她的压榨。
本来想夜里再吓唬她下,但又怕她惊到,便也作罢,只是又到半夜,她又来敲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陪我上厕所。”
“你……”牧时雨顿时不知道说我啥。
“你自己外面陪着我就好,不然我在里面听着哀乐实在害怕,拉不动。”
“去吧,去吧。”牧时雨无奈地搬个凳子在外面陪着,“肚子疼嘛,半夜要上厕所?”
“估计跟秋雨今天吃了麻辣烫,加冰淇淋,哎。”她小心翼翼地,生怕他听到什么。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没多会儿,牧时雨坐着睡着了。
白静出来,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这才叫醒他,迷迷糊糊,被白静带回他的房间,纵然有些害怕,但白静还是钻进他的怀里,慢慢地睡去。
十天八天同床共枕,毕竟那殡仪馆很少有消停的时候,刚开始牧时雨还会尴尬些,慢慢有些习以为常,白静突然有种自己脱光了,他都不会动心的感觉。
但却也没办法,她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哥哥心里想什么。
半个多月后,外婆出院,本来要回老人院,但牧时雨还是选择把她接到家里。
她看着那殡仪馆,笑笑:“这倒方便,就是让你们照顾我这个老太婆,太麻烦了。”
“不碍事,奶奶。”牧时雨嘴甜不行,一向是中老年妇女的忠实粉丝,平时卖的各种风俗用品,顾客自然都是她们。
只是外婆已然没有胃口,牧时雨便认认真真地给她煲营养粥,相比于白静的粗枝大叶,他反而更为贴心,但也确实没办法,白静每天都得早早去上班,老人都得牧时雨照顾,平时他去送货时,老人被替他看店,不过半个月多,外婆却变得精神许多。
白静这几日似乎是特别累了,每天回家吃完饭就是睡觉,也不管外面是不是在放哀乐什么,因为怕外婆害怕,她把自己房间给了她,自己自然和牧时雨一起住,也不好穿帮。
今日似乎回来得更晚了,还一身酒味,平时不怎么喝酒,她的酒量一直不好:“今天创城结束,所长请吃饭呢。”
“没喝多嘛。”
她摇摇头,但走路有点晃,外婆怜爱地笑笑:“带她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瞧这一身味道,怕是吐了一身。”
“走,洗澡。”白静靠着牧时雨,顿时一股啤酒的酸馊味,实在让他反味。
牧时雨无奈地苦笑,这下真得认真去替她洗澡,不然老太太在,也说不过去。
也无所谓遮遮掩掩,扭扭捏捏,还没等牧时雨动手,白静已经把自己脱好了,只是又似乎有些犯困了。
“媳妇,来…”牧时雨,用力地替揉搓,顿时让她痒得哈哈直笑,等他帮着洗完,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近半个小时折腾,也把牧时雨弄一身水,还累得够呛,等他自己收拾好,回到房间,却见白静含情默默地看着他。
“老公……”
牧时雨白了她一眼,“下次少喝点,再喝那么多把你扔出去,太恶心了。”
“那你不是还给我认真洗了。”
“那是因为奶奶在,再说你这一身臭味,我可受不了。”
“那你也没少占我便宜,全身上下,你今天可不止眼福,还是手福喔,你可认真了,快把我皮摸下一层。”
“自己媳妇,不可以嘛。”
“哈哈。”白静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那晚上我们要不要认真的,正式的,你懂的?”
牧时雨笑笑:“你亲戚不是来了?”
“喔,那等她走了,我便不会放过你的。”
牧时雨无奈地苦笑:“你什么时候放过我,从你六年级妈妈去世,我带着你一起上学开始,你便再没放过我。”
“那现在是不是得到最好的报答。”
“你这叫恩将仇报,哼!”
“我现在啥都不会,也是你从小惯的,以后我还得生三个儿子,然后让你养。”
“那你生呀。”
曾经自己哄着长大的人儿,本来以为到大学结束,便不再哄,却发现,这一生都得哄。
她睡了,这一夜她踏踏实实地睡在他的怀里,就好像多年的漂泊找到了着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