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年的这个季节,我也曾在傍晚骑着一九八八,穿过盘山公路,去了山对面的街上。
有些刚刚入睡后的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清晰而可回忆,像是在翻一本被放进了书柜里的书。
我梦见我带着你,又骑行在那条盘山公路上,你乖巧得一言不发。后来在那个遥远的街上,我们吃了大碗牛肉面,买了一双一针一线用手工缝制的绣花鞋。
记不起去的时间,也回忆不起离开的时间。
不想走散的人,总是会再相见的,哪怕是跋山涉水。
如果把所有在岁月里轻轻飘过的思绪,都一字不落记下来,那将会是一本最美的诗集吧。
我要与岁月交手,也要与岁月齐头并进。
我希望我们棋逢对手,也希望我们惺惺相惜。
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季节,我与朋友去了一趟普洱。出发的时候是早晨,但因为朋友拖拉,一路磨磨蹭蹭的,到的时候已是傍晚。
云南很多地方都是山,公路在山与山之间穿过去,在山谷里蜿蜒起伏,连绵不断地从这边连着那边的山。
我从来不嫌弃这些阻碍着我可以望向更远处的山,反而很多时候,我总是特别喜欢这些山,尤其是那些建在山上的村庄。
总有一天我也要带着你,从我们想出发的地方开始,穿过这些山,也看看傍晚里那些从半山腰飘出去的炊烟。
“啊,这些夕阳好看了。”快到普洱的时候,朋友开着车,这样说。
我抬头,就看到从远处照过来的夕阳,打在我们前方的路面上,又向天空折射着。
路的两边有渐已枯黄的玉米,还有许多已经干枯了的杂草。
朋友用干巴巴的脏话表达了他对那一瞬间美景的最高评价。我知道可能有那么一刻,他也努力地想回忆起某句古诗来,但终究只能作罢。
秋天从立秋那天开始,就不停地往我的血液里注着风,最后吹向四面八方。
不止是今天才如此,从很早以前我不曾留意的某一天就已经开始。
有一年的秋天里,忘记了在哪里听到了一首歌,歌里有这样一句歌词: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当时瞬间就爱上了,像是看到了许多次落下来飘在你头顶的秋叶。
这个世界,总是会有人用他们自己的经历或者是过往,来书写着或歌唱着我们的经历或过往。所以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我们会因为一首歌或是一个故事而泣不成声。
今年秋天的不同之处是,我在立秋的时候做了一款茶,起名叫“沐兮”。茶的成品已经到店了几天。到的那天,朋友曾问起我“沐兮”是什么意思。
是啊,“沐兮”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想给它太具体的定义。沐兮沐兮,沐天地之精华,还是岁月之风霜,它唤起的感觉应该是因人而异的。
沐兮是经历当下,是沉浸其中。于我,它便是“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又有朋友说,这茶的名字倒是真有你自己的风格。
这是对的。从一开始做茶,我就希望每一款茶都有我自己的风格。而且我由衷地希望,这种风格在往后的日子里会越来越清晰明朗。
我们与许多人的相遇,总是如此猝不及防,也弥足珍贵。
可能有些相遇没到终点,就会有人提前离开。
也可能有些相遇我们想珍惜,却言不由衷,想用尽全力,却力不从心。
有一句话这样说,倘若有一天你要离开了,记得别叫醒我,你悄悄离开就可以了。我假装不知道,你也可以心安理得。
所以在刚刚开始还没有过半的秋天里,凉意已经铺天盖地。
没有人可以与岁月较量,许多人都这样说。有的人看着远方,有的人夸夸其谈,有的人坐在黑夜里,有的人伏案而书……可我不要这样,我要追风,也要种花。我要与时间赛跑,也要记录时间。
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昆明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雨,而且似乎是约好了一般,总是在傍晚时落下来。许久没有在傍晚溜出去了,难得今晚雨停,便去了一趟北京路。
忘记了我是何时喜欢上北京路的,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在北京路上溜达过无数次了。春天的时候,路上有一段总是开着樱花海棠,而秋天的时候,路上有一段总是会落下许多梧桐叶。
或许我喜欢北京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喜欢秋天里落下来的这些梧桐叶,在地上翻滚着,被车轮带起飘向远方。
我们会在哪天与朋友告别,或者说挥挥手,都是没有定数的。也许我们最大限度能做的就是,在不想走散或者是分别的时候,用力地告诉对方,“我还是很珍惜你。”
梦在窗外的鸟鸣中很快就被惊醒了,倒是记忆中跑了无数次的那条盘山公路开始清晰了起来。
秋风萧瑟,一九八八消失不见,沐兮被藏在了阁楼里。
茶历久弥香,我希望朋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