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那个糟糕的网络底层写手

(一)

曾经有段时间把写手当做全职来做,那时候兼职群里的主管要求写手们将自己的微信,QQ等联系方式全都换成过时的图标,同时所有年龄一律改成30岁往上。她说:“这样让顾客看起来成熟,心理踏实点!”

这几乎算的上是这行的通用准则。下单的顾客,不管是没有经验的小学生,还是职场上摸爬滚打好多年的成年人,他们都希望要有资质的老手帮他操刀完工。所以在这样的宏观要求下,写手群里不管是真老手,还是想要趁着假期挣点外快的学生,通通都被公司包装成一个30多岁,具有多年写作经验的老手。

(二)

假面带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一部分人觉得很累,如我。这种疲惫既来自日复一日看不到头和希望的码字生涯,还有不被身边人理解的心酸和自嘲。

干了写手这行才知道以前对它的理解有多么的自以为是和异想天开!

知乎上有一道问题是:

怎样足不出户,利用一台电脑比较稳定地日赚50块以上?

很多人回复说:公众号,投稿,写作。

就这样周围人都呼啦啦的涌进了写作,觉得凭借着码字赚钱是一件特别“体面”、“闲适”、和“轻松”的事情。我也是千军万马的一个踉跄少年,幻想着通过写作过上既可以朝九晚五又可以浪迹天涯的文艺生活;幻想着没钱了仅仅坐下来码码字,都可以将业余爱好变成白花花的银票。

殊不知,没有才华支撑的写作走起来艰辛异常。

媒体对新事物的展现,总会结合其他元素,让他们看起来比实际情况更加吸引人。在媒体包装下,一个平凡到几乎平庸的人,也可以通过写作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职业拓展到永无边际:投稿,攒人气,粉丝经济,出书,然后月入10万。。。。。。

那些蓝图勾画的太过绚丽、美好,所有人都疯狂的想要试一试。

可那些是天才,天才的写手是作家,是大家!永远不可能是底层的写手。

(三)

写手的生活里,很多时候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身不由己。

每一次接到客服给的单子,不管怎样困难,拼死了都要努力写好。因为这一次你写不好,顾客给了差评,以后也许再也接不到同一个客服的单子了。想挣钱的写手太多,单子跟不上需求,写手们每一天都在面临着竞争和月末的淘汰。

压力几乎无处不在

接不到单子面临淘汰的压力;接到单子写不好的压力;写的太好被塞单太多写不完的压力。。。。种种数不胜数。

熬夜几乎成了一种常态。在当写手的那段日子里,我很少在深夜1.30之前睡觉。有时候是因为第二天要交的文稿写不出而焦头烂额;有的时候则是稿子太多噼里啪啦的敲键盘。这些都还说的过去,而最难过的是,顾客们与你再三提的要求,有时300个字的稿件一遍又一遍的改了5、6遍也不止,这时候才是一个写手最累的。

写东西的人总有点敝帚自珍的感觉在里面,别人的话纵使有理,被否决多了也会心理难受。某一天晚上,因为一个顾客总有新的点子要加入,最后交流沟通到半夜2.30,最后我都忘记了自己怎么睡着了。第二天愣愣的看着消息栏里的5条信息,着急忙慌的回了句:不好意思,太困了,睡过去了。

其实也没人会真的逼迫另一个人要如此这样、那样。生活中很多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觉得累了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顾客提的要求不合理,耽误写手正常休息,也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当没看见消息,不回复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总有一段过程是让你不愿意这样将将就就,随随便便的。像是责任又像是一种信仰!

我记得,一个傻姑娘深夜里打着哈欠帮顾客改着稿件、想着点子,她会对自己的每一位顾客说:“有我!您放心”

我记得,在压力过大,寝食难安的日子里,有个女孩子因为想出去逛街却被强硬塞稿而一瞬间泪流满面的绝望。

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有人站在漆黑的阳台上,听着曾经的顾客敞开他最深处的心扉,低诉着他难以排遣的落寞和伤痛时悲伤的心绪。

我记得,因为被一位顾客骗稿,气不过又骂不出口的气愤;因为写稿,熬夜引起肺炎时的后悔与疼痛;因为总是忙碌而无暇顾及男友诱发的不理解、争吵和无可奈何。

我也记得,那些顾客给我发过的各地美丽的图片。他说喜欢她笔下描写的山川河流,鸟语花香。

我记得,被一些顾客鄙夷文笔太过稚嫩,达不到他们心里想要的东西,女孩心里微涩,低落的心情。

我记得,月末时她拿到自己微薄工资时那骄傲和快乐的表情。

我记得很多人对她说:以后都找你写了;我记得很多人对她说,你真的很菜。

我记得有关乎她当写手那段时光的每一秒钟,鼓励的,贬低的,快乐的,不快乐的,几乎所有的事。因为她就是我,她才是我!

而那些温温吞吞的没有起伏波澜的日子呢?是清晨六点起来准备抢稿子;是顾不上吃饭,键盘发出急切的霹雳巴拉声;是习以为常,点灯熬油的夜晚;还有那些不理解的质疑声音。

(四)

仅仅是因为梦想,想要走的长远一点不可以吗?

有人嘲笑说:又说梦想,说烂了能当饭吃?还不是为了钱么??写稿子不给钱你写么?!

一瞬间竟然无言以对。没钱我写吗?还愿意拼命走下去,愿意一遍遍修改笔下的文章么?

村上春树说:我们写作的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个人灵魂的尊严浮现出来,将光线投在上面,敲响警钟,以免我们的灵魂被世俗纠缠和损贬。

不可否认,写作是高尚的,但写作的人也有欲望。

看《肖申克的救赎》印象最深的就是瑞德说的那段话

这些高墙还真有意思。一开始你痛恨它,然后你对它就习惯了。等相当的时间过去后,你就会依赖它。那就是体制化。

因为体制化所以习惯,因为习惯所以原地停留。年少时志存高远缺少的是一点点成熟的条件,但某一天时机成熟,才猛然发现自己变成了那个掉链子的人。

曾经怀揣着幼鸟的老布,再也离不开阴暗的监狱,离不开曾经他或许痛恨过囚禁自己青春年华的地方。但后来呢?害怕离开,最终释放出狱的是他的身体,附带的却是他永远被禁锢的灵魂。

离开!活着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也害怕,对文员安逸生活的害怕。也对日复一日重复着,看不到头的底层写手的现状害怕。所以只能拼了命的写,往上写,拼了命的写!

我爱钱吗?爱,真他妈的爱,爱到希望放眼望过去目所能及的都是钱。

我爱钱吗?其实也没那么爱,我只希望有了这个工具获得自由、尊重和一种活着的底气。像查理.芒格说的那样:独立是赚钱的目的,而不是倒过来。

所以回到开始的问题,不给钱我还愿意写作吗?

我会说:愿意的。因为我知道即使我爱钱,我爱的也不仅仅是钱。

午夜梦回,听不到人声鼎沸我会默默想着电影里那句话

心若是牢笼,处处为牢笼,自由不在外面,而在于内心

嘈杂的社会里嘲笑声太多,质疑声也太多。只是心里还有挣扎,还愿意相信那句话: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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