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据流亭机场防疫通报，你们社区有个叫孟光永的，男，六十四岁，身份证号码……今天上午乘坐******次航班由韩国返回国内。请你们务必按照有关规定和要求，迅速跟踪做好此人的居家隔离与观察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孟光永？撂下街道办事处的电话，望海社区主任姜晓云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对于这个孟光永，姜主任是有所了解的。此人离婚多年，性格比较孤僻，平日里不爱与人交往，独自一个人住在一处二室一厅的楼房里深居简出。在人们的印象中，孟光永就是个土里土气的独身老大爷，谁会想到他竟然还去了韩国？
据她的了解，孟光永倒是真有个儿子在韩国定居，可这么多年来，这个儿子似乎从来就没有上门看过这个父亲，也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儿。听说当年办协议离婚时，老孟这个未成年的独生子是归给了他母亲来抚养。
姜晓云马上查到了孟光永的个人信息登记表，按照上面所留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位女士。
“您好女士，我是望海社区主任姜晓云，请问孟光永先生在吗？”
“哦，姜主任，您好，我是孟光永的前妻，我姓牛。他平时没有手机，也没有固定电话，登记个人信息的时候，就顺手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填上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嗨！此时的姜主任可以说是哭笑不得了，心里不由得对孟光永这个“奇葩”更加刮目相看了。在如今这个电商年代，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手机呢？尤其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没有任合通讯工具的情况下，人家不但能活得好好的，竟然还出了国！
姜主任忍住此刻心中的好奇，耐心地把有关情况向孟光永的前妻作了简短说明，请她配合社区，尽快与孟光永取得联系，将相关要求传达给他。办好之后，再请她给社区打个电话，将有关情况反馈一下。社区也将尽快派人登门访查，向被隔离观察人发放口罩和体温计，并根据实际情况，协助其解决这一特殊期间的生活所需。
听了姜主任的解释，牛女士态度很热情。她立刻表示，自己一定第一时间找到孟光永，把社区交代的事情办好。
02
老孟的前妻牛雅莉，是全日制大专毕业生，退休前在本市一家国企工作，是化验室的化验员，比较清闲自在。在她那个年代能成为一名大专生，着实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雅莉上大专时就曾经处过一个对象，是她的高中同学。小伙子高中毕业后，没有能考上大学，只好找关系留校，当了一名语文老师。他的气质与职业倒是很相配，文质彬彬的，一副书生气。
放寒暑假时，雅莉都把男友带回了家。雅莉的父母都很看好这个小伙儿，主要是因为他父母都是工人，挣工资；本人脾气又好，凡事能够担待雅莉。老两口心里特清楚，以雅莉的性格脾气，能找个这样的对象，也算得上是她的福气了。
雅莉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后，与对象同在一个城市，彼此见面更加方便了。再加上有各自家庭的美好祝福，两人的关系进展便十分顺利，很快便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雅莉的人生。
那是一个星期天，雅莉约上男友一起逛街。由于前一天夜里下过雨，路面上不时有较多的积水，需要踮起脚尖或是绕着走。一辆摩托车突然从雅莉身边飞驰而过，溅起的泥水将她的凉鞋和裙子给弄脏了。
“哎呀！怎么骑的车呀！太没有教养了！”雅莉不禁大声喊了起来。
骑车的是个小伙儿，戴着墨镜，剃着光头，光着膀子，只穿了件大裤衩，脚上趿着拖鞋；车后座上还拉个同伴，嘴巴上叼着烟。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笑着，在不远处的商店门口停下车，悠哉悠哉地下来，扭头朝雅莉幸灾乐祸地坏笑。
雅莉心头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了。她疾步向那两个人走去，一边用手指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还讲不讲理？碰了人家一身泥，不但不赔礼道歉，还幸灾乐祸！”面对雅莉的责骂，两个肇事者依然我行我素，一边朝商店里走，一边还朝雅莉挥着手，嘴里吹起了口哨。
此时，雅莉多么希望自己的男友能够挺身而出，冲上去替她伸张正义呀！然而，令她万分失望的是，男友非但没有挺身而出，还一个劲儿地拽她的胳膊，劝她消消气，不要再跟这种人理论，不值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雅莉的满腔怒火顿时转移到了男友的身上。她胳膊使劲儿一抖，挣脱掉他的手，正眼儿连看都不看地吼了句:“窝囊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俗话说，偶然之中有必然。雅莉的父母喜欢女儿对象的文弱性格，期望能与女儿互补；雅莉自己却总感觉有些别扭。理智上，她接受父母的良苦用心，情感上却一直难以释怀。
雅莉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并不是身边这个娘里娘气的奶油小生，而是那种关键时刻能够冲得上去的男子汉。
尽管事后双方都试图挽回关系，可惜终究破镜难圆、无力回天，两人还是不得不分手了。
03
雅莉跟老孟的相识，是通过别人介绍的。红娘便是雅莉的表姐，还有老孟他爹。这二位牵红绳的，在一个厂子里上班；老孟他爹是财务科长，雅莉表姐是车间主任。
年轻时的老孟，堪称英武帅气。他天生一副红脸膛，五官端正、鼻直口方，咋看上去，与电视剧《三国演义》中那个扮关公的陆什么倒有几分神似。
老孟从小喜欢习武，家里专门给他拜了师父。老孟不但面相豪气，为人处世也颇重义气。
初一见面，雅莉就被老孟身上的男子气吸引了。与前男友相比，这一点是最大的不同。年龄上，老孟比雅莉大五岁，交往过程中，老孟对雅莉就像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样，倍加关心倍加呵护，让雅莉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那种感觉。
老孟的身手不凡，雅莉是在婚后才见识到的。
那时，小两口还住在老孟公司分给他的一居室平房里。这平房共三间，平分给两户住。东西各为一间卧室，两家各住一间；中间一间开前后门，用作公共厨房。
老孟的对门姓王，本来和老孟也是一个公司的职工，由于经常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三番五次被派出所传唤拘留，公司忍无可忍，只好把他给炒了。
这个王某原就不务正业，丢了工作后，变得更加游手好闲，整天四处游荡，不是偷鸡摸狗，便是吃喝嫖赌，在附近一带小有名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某家中有个五大三粗的老婆，竟也是蛮不讲理、唯利是图。
两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一长，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尽管老孟早就告诉过雅莉，对门两口子都不是善茬儿，尽量不要惹乎他们，可偏偏雅莉也是个暴脾气，受不得一点委屈，于是，两个女人逐渐地由鸡毛蒜皮小事引发彼此的不顺眼，由不顺眼到没事找事，再到争吵、谩骂、交手。
一开始，两个男人都装作视而不见，不愿掺乎进女人的是非中。可很快，老孟便先沉不住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并不是人家的对手。
一天下班后，面对气得脸发白、浑身哆嗦的雅莉，老孟的火腾地一下被点燃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对家门口，一脚踢开门，指着一对儿正在吃饭的男女破口大骂，告诉人家别给脸不要脸，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敢欺负我老婆，就是这个下场！老孟说完，一个回转身，闪电般的拳头便砸到了人家的门框上，只听咔嚓一声，木屑四溅，门框被拦腰击断。
俗话说得好，厉鬼怕恶人。老孟的这一拳，把对门两口子都给镇住了。从此，胖女人再也没找过雅莉的麻烦。
当然，老孟做事还是很讲究的，砸归砸，修归修，一码是一码。第二天，他就把公司的木匠师傅请过来，给人家重新换了个门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老孟的这一拳，为他们家打出了七年多相对太平的日子。
04
老孟的独生子刚刚上小学那年，天上掉下来个馅饼——因城市建设改造，老孟他们所居住的这一片平房区要拆迁了。
此前，随着房改政策的普遍落实，老孟单位的房子，基本上都以很低的价格变卖给了所居住的职工。老孟也不例外，他居住的那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屋，产权也已经改在他的名下了。
根据拆迁补偿协议，老孟一家人在外租住了不到一年，便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居——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随后的两年，是老孟一家人过得最为快乐幸福的时光。
老孟在公司是个司机，一开始开大车运货，后来，单位老总相中了老孟的为人和身手，让他当了自己的专职司机。从此，老孟整天穿戴齐整，神采奕奕，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单位里的人们见到他，也都更加客气了，离着老远就主动和他打招呼。回到家，就连妻子见到他，那面部表情和眼神儿竟然也大不一样了。
对此，老孟心中好不得意。
正当时来运转、好事连连的老孟，开始踌躇满志、信心百倍地憧憬更美好未来的时候，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受供求关系的影响，加之经营管理不善，他所在的单位破产倒闭了。
老孟失业了。
失了业的老孟，起初并没有感觉多么糟糕。房子到手了、妻子有稳定的收入、自己又会开车，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退一万步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开出租、挣活钱，说不定还能挣的更多呢！
心里有底的老孟，并没有急于找活干，而是闲了半年多。他想先调整调整再说。
这半年多，老孟除了每天练功，就是早晚接送孩子、收拾房间、洗衣做饭。他感觉这样也挺充实。
按照事先计划，当了半年多家庭妇男的老孟，还是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毕竟自己才四十刚出头，不能总这么呆下去；况且，男人不能没有事业！男人要是没了事业，即使你整天把屋子拾掇的再干净、饭菜做的再香，在女人的眼里，你都是不称职的丈夫。这不，才呆了半年多，妻子对待自己的态度便逐渐不如从前了。
05
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说人能够适应世界，那是千真万确的；说人可以改变世界，那只是哲学理论上的观点。即便真的可以改变，也一定是局限于很小很小的范围之内。就连伟人毛*主*席面对尼*克*松的恭维都谦虚地说:“我未能改变世界，只是改变了北京附近的一些地方而已。”
所谓“近金者赤、近墨者黑”，普通人难以抵挡客观环境的同化，往往还没有等到你去改变它，它就已经先把你给改变了。
这些道理，是老孟开上出租车之后，才开始深刻领悟到的。
老孟所在的小城，同整个中国的状况差不太多，拥有出租车的历史并不是很长，基本上始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在出租车诞生的最初几年里，出租车司机这个行业是非常受人羡慕的，从业者基本上都是自己主动来选择进入的，他们不仅钱挣的多，而且个体素质还是比较高的。
随着人们逐渐的趋之若鹜，出租司机这个群体也渐渐鱼龙混杂了。到了老孟这儿，这个职业曾经所拥有的光环已经彻底褪光了，那些新加入进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同老孟一样的失业者，开出租只为了养家糊口，纯属被动无奈。
有一次，老孟拉完活儿，回到家里已经后半夜了。儿子早已入睡，妻子还在等他。
丈夫一进门，细心的雅丽就发现了不对劲，老孟受伤了。
望着老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雅莉吓得非同小可。丈夫可是有功夫的，什么时候也未曾看见他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询问之下，老孟才简述了原委。
原来，本已经打算收工回家的老孟，途中路过一个饭店门口，恰好遇到三个年轻人从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向老孟招手。三人都穿着短衫短裤，戴着墨镜，一个还剃着光头，流里流气的。
老孟一见还挺高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送上门了，那就顺便再多挣俩钱儿吧！他赶紧把车停下。
三个人上了车，老孟立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儿，但他也并未在意。
按照客人指定的地点，老孟把他们送到了一个KTV门口。
令老孟没有想到的是，这三个人直到下车也没人给付车费，而是摔上车门，大摇大摆地径直向歌厅门口走去。
老孟一见，急忙下车，一边喊他们付费，一边奔过去阻拦。
三个人根本没有在乎老孟，嘴里骂骂咧咧地，伸手就揍。
一开始老孟还只顾躲闪，几个招数下来，他发现这三个人竟然也不白给，肯定是经常打架斗殴，实战经验丰富，招招都带杀气。老孟便不敢怠慢，暗暗用上了力气。很快，三人就被掀翻在地。
此刻的老孟，头脑很清醒。他想，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说了，车费也并没几个钱，出出气就算了，赶紧撤吧！
他刚想转身上车，从歌厅里突然涌出来一群人，个个都气势汹汹，呼啦一下就把老孟给围住了。老孟见状急忙解释，可人家哪还听你的？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抓胳膊的抓胳膊，堪称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俗话说，恶虎敌不过群狼，老孟很快就被人给放倒了，随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可怜老孟，一身的功夫，此刻却无从施展。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一边把打人者控制住，一边又要送老孟去医院。老孟站起来，扑打扑打身上，活动几下胳膊腿儿，对警察说不用，没啥事儿！
于是，警察将他们双方都带到了派出所。先是挨个询问做笔录，确认了对方拒付车费并动手打人在先、以多欺少聚众伤害的违法事实，判定他们负事件的全部责任。
随后，就下一步如何处理，警方又征求老孟的意见。
老孟说，就一个条件，付我车费！
不要求赔偿？警察暗示性地问。
不用，我就让他们付我车费！
06
老孟的儿子上初中那年，老孟离婚了。
离婚申请是牛雅莉先提出来的，老孟没有异议。儿子归女方抚养，男方每月给抚养费，直到成年；房子归老孟，折算成现金，由老孟付给女方一半。
个中原因，双方谁都没有往外说，别人无从知晓。听老孟家邻居私下里讲，老孟隔三差五地在家里打老婆，有时候打到深夜，常听见女人杀猪般的嚎叫和男孩儿的阵阵哭声。这种情况前前后后持续了将近一年。
雅莉单位的同事们发现，近一年来，雅莉请病假特别多，有一次一周都没来上班；人也显得很憔悴。
老孟的师兄弟曾经听老孟喝酒唠嗑时流露出只言片语，好像是说自己从来没蒙受过这么大的耻辱，真想好好痛哭一场。
离了婚的老孟，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继续整天开出租，只是话变得更少了。
有一次，老孟的师兄弟们张罗给师父过八十大寿，在饭桌上发现老孟竟然不喝酒不吃肉，一问才知道，老孟信佛了。
老孟的儿子挺争气，考上了上海一所什么985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在一家韩资企业工作；没过二年，又去了韩国本部。后来，小伙子又在韩国成了家，找了个同事做老婆，女孩儿也是中国人，老家在南方。
儿子非常懂事，自打父母离婚后，与双方都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出国后，每次回来，都大包小裹地往家带东西，从不忘记给老孟送一份。
小两口结婚很低调，只在韩国邀请同事们简单吃个饭，并没有回国举办婚礼。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形式。
对此，老孟和雅莉都没有过多干涉。
不久，儿子便给老孟和雅莉分配了新的任务，带孙子！
前两年，先是雅莉去，照看儿媳妇的月子、带孙子；二年后，孙子上了幼儿园，老孟又和雅莉轮流去照看孙子。
此时的老孟已经六十开外，开不了出租车了。
刚一去韩国，老孟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可很快，他的高兴劲儿就没了。
最初让老孟高兴不起来的，是这儿的东西太贵。一棵大白菜的价钱，都够咱国内买十来棵了；大米也是，那种很普通的，价格都是咱盘锦大米的二倍。
这下，老孟不仅酒肉不吃了，连米饭都舍不得吃饱了。
令老孟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是语言不通。
有一次，老孟推着幼儿车，去幼儿园接孙子。刚走到半路，就被一个巡逻的警察给拦住了。
原来这个韩国警察一看老孟剃个光头、两只大眼珠子东张西望，怀疑他不是什么好人，便让他出示证件。
老孟啥也听不懂啊，再者说，就算他能听得懂也没啥用，因为他身上啥都没带。
于是乎，老孟被带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有懂汉语的，一问才知道老孟是中国人。他们按照老孟说的号码，给老孟的儿子打电话，叫他过来接老孟，并让老孟和儿子通了话。
老孟心里急的不得了，好在儿子在电话里安慰父亲说，一切都由自己来安排，请他放心。
过了好一会儿，儿子终于带着孙子开车来接老孟了。老孟这才放下心来。
一回到儿子家，老孟就忍不住通过监控器跟牛雅莉通话。儿子家安了好几个摄像头，雅莉通过手机就能随时观看监控视频。
看那警察长的那小个儿，还跟我挺横，我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哎呀，行啦！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这么耍小孩儿脾气！你倒是啥都不怕，光棍一条，你就不想想，要是真把警察给打了，那儿子一家可咋整啊？
雅莉的一番话，说得老孟哑口无言，让他的一肚子气也消了不少。
07
如今，刚刚回到国内的老孟，又在人家社区挂了号了。作为联系人的雅莉，接完社区的电话，对老孟的怪脾气还真是放心不下，赶紧拿出看家本领，蒸了两屉老孟最爱吃的牛肉圆葱馅包子，用小盆装好，裹上保鲜膜，端起来就急急忙忙往老孟家赶。
到了门口，敲门，没动静。雅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出国前，为了以防万一，老孟专门给雅莉留了把门钥匙。
走进陌生而熟悉的屋子，雅莉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她曾经的留下过温馨美好的家，十几年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屋里面的家具摆设居然还大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雅莉愣了片刻，醒了醒神儿，自我解嘲地苦笑了笑，轻叹一声，便走进厨房，将装包子的盆放到操作台上。
环顾四周，雅莉发现煤气灶上面的炒勺里，有吃剩下的面条；地上的垃圾桶里，丢着装咸菜的包装袋。
雅莉又走到北阳台，打开冰箱，见里面有鸡蛋、西红柿，装的最多的还是一袋袋各式各样的咸菜，什么榨菜、萝卜条、海带丝、黄瓜片、梅菜花生……
雅莉正看着，忽然听见开门声，老孟回来了。
雅莉主动迎上前，对老孟说，社区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告诉你，要好好在家隔离，不能出门到处跑！你看你，不管还真不行！这是去哪儿了？
溜达溜达，顺便买点儿葱。
自个儿没啥事做点好吃的，别总是面条咸菜的！我给你带了点儿包子，够你吃几顿了。过两天我再来。社区说，这两天他们也会来看你，顺便送口罩和体温计。你看还需要什么，可以跟他们说，让他们替你买。
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总出去，况且还戴着口罩呢，怕什么？
老孟一边进厨房放葱，一边大大咧咧地回应着雅莉。
老孟啊，这次你可真别不当回事儿！隔离期间，你的表现怎么样，人家社区将来都得跟上面汇报的。你要是真的上了人家的黑名单，那人家还能让你再出国、坐飞机？你可不能光由着自个儿的性子来，你得多为你儿子和孙子着想啊！
听了雅莉的话，老孟如梦初醒。他张大双眼，用佩服的目光望着前妻，从口罩里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我再不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