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鞋子不错。”我拿起一双白色厚底的休闲鞋，看向女儿。
见她犹豫，我又补充了一句，“你看，鞋面上这两只小蝴蝶多精致啊！”
“可是，妈妈，我就是不喜欢穿厚底的。我喜欢平底的。”
女儿坚定地转向旁边一双米色平底鞋。
“妈妈，这双米色怎么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是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或者是拿定主意后的告知。
恍惚间，我回到了集市上。
“涵，这颜色行吗？”走过集市一圈，又走了回来，妈妈不停地拿着布料在我身上比划。
即便是不喜欢，我也总是一句，“你说吧。”但又怕妈妈真的给买了，只能通过故意不看布料，或撅着嘴，或自顾往前走。
我不言语，任由妈妈猜测着我的小心思。
妈妈似乎也总能明白，总是紧走几步，拉着我的手，还会弯着腰，盯着我的脸，上下打量，看了又看。
我像做了贼似的，甩开妈妈，大步往前走。可内心像猫抓了似的，没着没落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涵，站住，你说到底喜欢啥颜色？”妈妈在我身后下了通牒。
我没有转身，执拗地僵立在原地，没有再往前挪动一步，哪怕是一小步。
在我踌躇间，妈妈蹲了下来，用手左一下，右一下抹去我的眼泪。
我的脸像是在寒风中皴裂过，火辣辣的，但内心那硬硬的东西却融化成飘飞的眼泪，在内心生出朵朵涟漪。
“涵最听话乖巧了。来，告诉妈妈喜欢哪种颜色？刚才看的那玫红色行不？”
我是妈妈最乖巧的孩子。所以，我只能点头，但眼泪却又如同蒲公英般四散。
我被拉成了两个我。一个我，由妈妈拉着走回到摊位上。而另一个我，却想逃离这集市，逃离那丑陋不堪的颜色。
妈妈把拉伸的布料头，用双手上下抻直，披在我身上，身体向后伸直，不停地点着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不错，妈妈给你做成小风衣。”
我低着眉眼不去看妈妈。她的笑有多灿烂，旁边人有多夸赞，我想我的内心就有多悲哀。
听话的孩子？像表姐，像大哥，都是从小学习的榜样，对长辈是毕恭毕敬，多少人喜欢羡慕啊。
“听话的孩子都得是这样吗？”我一遍遍地在内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而我却给妈妈甩脸子，我还是那个听话的孩子吗？
从集市到家，一路上我一言不发。而妈妈却一刻也不闲着。
“涵，玫红色会让你显得更白净。我都想好了风衣的款式，做好穿上肯定会很洋气……”
说到兴奋处，妈妈又拿出布料在我身上比划，“多漂亮啊！是吧，涵。”
我的脸应该是拧巴成小雏菊了吧。
终究我还是选择了做听话的孩子。
“妈妈，我刚才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过年的新衣服肯定很漂亮。”
妈妈眼里的泪花流淌着惊喜。我扑向妈妈，泪连同鼻涕一起蹭在了妈妈的衣服上。
“妈妈，想什么呢？看我穿上怎么样？”女儿的声音让我回到了当下。
“嗯，也不错。”我点头称赞道。
“同款的还有白色，要不要试一下？”服务员微笑着说。我看向女儿……
女儿一句，“谢谢，不用了，就它了。”
“你家姑娘真懂话。”结账时，服务员轻声对我说。我笑笑算作回答。
“听话的孩子”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