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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言文不言字。《左传》“于文止戈为武”，“故文反正为乏”，“于文皿虫为蛊”，“又有文在其手”，及《论语》“史阙文”，《中庸》“书同文”，并不言字也。《周易》“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诗》“牛羊腓字之”，《左传》“其僚无子，使字敬叔”，皆训为乳。《书·康诰》“于父不能字厥子”，《左传》“乐王鲋字而敬”，《孟子》“以大字小者”，亦取爱养之义。惟《仪礼·士冠礼》“宾字之”，《礼记·曲礼》“冠而字，笄而字”，《郊特牲》“冠而字之，敬其名也”，与文字之义稍近，然卒不以文为字也。以文为字，始于秦始皇琅玡台石刻曰：“同书文字。”《说文序》云：“依类象形谓之文，形声相益谓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孳乳而生。”《周礼》：“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注云：“古曰名，今曰字。”《仪礼·聘礼》注云：“名书文也，今谓之字。”则字之名，由秦而立，自汉而显也。三代以上，言文不言字。斯邈出，文降而为字矣。三代以上，言音不言韵。禺约出，音降而为韵矣。〔李斯、程邈、周禺、沈约。〕

〔试注〕

1、于文止戈为武：《左传·宣公下》为“夫文，止戈为武”。疑印刷错误。

2、故文反正为乏：所以在文字上与正相反就叫乏。出自《宣公下》。

3、于文皿虫为蛊：《昭公元年》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赵孟曰：“良医也。”厚其礼而归之。

4、又有文在其手：手心里有像字的纹路。

《隐公元年》：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

5、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出自《屯》卦。女子守持正固不急于出嫁，久待十年才缔结良缘。

“字”的本义，生孩子。这里的解释是怀孕。

6、牛羊腓字之：路过之牛羊避践或者避碰被弃置于隘巷之后稷。

出自《诗经·生民》：“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訏，厥声载路。”

自古以来“腓”和“字”的训诂有分歧。

7、其僚无子，使字敬叔：她的邻女无子，叫她抚养南宫敬叔。

《左传·昭公十一年》：孟僖子会邾庄公，盟于祲祥脩好，礼也。泉丘人有女，梦以其帷幕孟氏之庙，遂奔僖子，其僚从之。盟于清丘之社，曰：“有子无相弃也。”僖子使助薳氏之簉。反自祲祥，宿于薳氏，生懿子及南宫敬叔于泉丘人，其僚无子，使字敬叔。

8、于父不能字厥子：《书·康诰》“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是不慈” 孔传：“於为人父不能字爱其子，乃疾恶其子，是不慈。”

9、乐王鲋字而敬：《左传·昭公元年》：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

乐王鲋，谥号桓，史称乐桓子，春秋时期晋国大夫。

字而敬，能够爱而有恭敬。

10、以大字小者：《孟子·梁惠王下》：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朱熹讲评里才用到字：天者，理而已矣。大之字小，小之事大，皆理之当然也。自然合理，故曰乐天。不敢违理，故曰畏天。

11、宾字之：《仪礼·士冠礼》：宾降，直西序，东面。主人降，复初位。冠者立于西阶东，南面。宾字之。冠者对。

字之：谓为冠者取字。

12、冠而字，笄而字：男子行冠礼时取字，女子加笄礼时取字。

《礼记·曲礼》：男女异长。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许嫁，笄而字。

〔按〕上古女子也有字。史书中有记载吗？

13、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名是初生时父母所取，到行冠礼成人，则取字以代名。若非君父，皆讳而不得呼其名，故曰“敬其名”。

14、琅玡台：位于山东省青岛市黄岛区琅琊镇，秦始皇三次登临，并刻石纪功。

15、《说文序》：许慎《说文解字序》。

16、外史：是掌书外令及四方之志（记）等事的官。

17、斯邈：李斯、程邈。

程邈，字元岑，秦朝书法家，内史，秦下邽(今陕西渭南北)人。相传他首先将篆书改革为隶书。蔡邕称其“删古立隶文”。唐代张怀瓘《书断》称：“传邈善大篆，初为县之狱吏，得罪始皇，系云阳狱中，覃思十年，损益大小篆方圆笔法，成隶书三千字，始皇称善，释其罪而用为御史，以其便于官狱隶人佐书，故名曰‘隶’。”

18、禺约：周禺、沈约。

周禺：应是周颙yóng（？–493），字彦伦，汝南安城（今河南驻马店）人，祖父周虎头，父亲周恂。南朝宋、齐文学家。汉语四声规律的发现者之一。

沈约：(441–513)，字休文，吴兴郡武康县(今浙江省德清县)人。是南朝梁开国功臣，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沈约声律论的核心是“四声八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