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
十月末,我爱上了最后一个值得爱的男人。
他说我们热恋的时候,在枫叶布满的枫树林中接吻,那种感觉就像是《十日谈》里乡村别墅,热恋的青年男女围坐在一起,相互间公开自己的秘密。
我叫熏菜,而实际上它只是我的笔名,不过我不愿意回忆起我的真实姓名。
我和不同的男人热恋过,在不同的床上做爱。
在我还未出版任何一本书之前,我喜欢的是安妮,我切实喜欢她关于肌肤触感的文字,在她的文字下,每个男人都是有温度的,女人则是像猫,蜷缩在男人的怀抱里。
今天是一月二十六号。
夜里九点钟,我穿着灰白色毛线裙,没有穿袜子光着脚坐在床上。
我没有化妆,脸色是苍白的,因为经常熬夜,我眼袋很重,但我不喜欢描眼线,打粉底。
我一直以为我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人喜欢,而事实上我已经谈过很多次恋爱,和不同摄氏度的男人牵过手,被他们强行拢入怀中。
我住在一处一室户,14层。
在昨晚吃完泡面扔掉一次性筷子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神色谨慎的男人,他穿着紫色羽绒服,戴着灰色线帽,褐色的眼仁瞥了我眼,随后像只偷米的老鼠一样躲进了对面的屋子里。
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是因为他手上的那本已经拆封的书,《秋末》。
没错,那本就是我的书。
我挺惊讶,竟然有人会买我的书。
时间是夜晚八点钟。
叶旋泡了杯咖啡,抽了根焦油量10毫克左右的烟。
笔记本在一分钟前已经打开,屏幕上的光让他的眼有些疼。
刚买来就已经拆封的《秋末》被他扔在床上,他不打算今天晚上就开始读它。
刷新微博,叶旋就看到一个令他感兴趣的新闻。
江汇广场,一个酒吧歌手跳楼死亡,初步判断为自杀,目前自杀原因正在调查。
叶旋注意到歌手的名字,巫声。
这个家伙喜欢唱的歌是《爱如潮水》,曾经在电话里嘶声竭力地告诉叶旋,梦想是狗屁。
叶旋兀自想到,也许是怀揣着这种绝望才让他选择自杀。
“爱情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就是杯白开水,喝惯了味道甚至隔着很远就能闻出白开水的温度。”
爱情FM的开场白,被叶旋搞得无厘头般很文艺。
在接下来节目的两个小时内,叶旋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热线电话,而这个女人的直率让他感到莫名的吃惊。
“你好,我叫熏菜。”
“你好,你让我想起一个作家的名字。”
“我想给你刚才的开场白加个注释,不过这个注释并不是我说的,它出自一个我至今保持浓烈热爱的女作家,保全感情的途径,在于退而守之。剧烈表白,强势逼近,纠缠到底。诸如此类的姿态,无非是把自己推近自尊的悬崖边缘,进退都是两难。无法给予自己过渡。”
“你说的只是一种人的感情状态。”
“我说的就是我曾经的感情状态。”
“你这样强势追过某个人?还是说你这样试图挽留住某个人?”
“错,是他曾经这样不舍的追求过我。”
“那你是站在他的角度说话?”
“他后来抛弃了我。”
“为什么?”
“他出国了,在十月的秋末,他和我说,我们爱情就这样结束吧。”
“那你现在?”
“生不如死,行将就木。”
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只隔着一个街道。
顶楼26层住着一个女孩,她曾经委托过我帮她取回她父亲的遗物。
那个女孩的身世凄凉,她的母亲在她出生没多久得了子宫癌去世,她曾经嬉笑着告诉我,她母亲一次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发现很久都没有来过月经的自己竟然下身流出了血。
随后就是子宫癌剥夺了本来就身体衰弱的生命。
自从那次帮她取回了父亲遗物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
最多的就是和她通电话。
她说她最喜欢一个恐怖故事,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养了盆花,那盆花长出了女人的头,而每次男人给这朵花浇水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种淫荡的笑声往往会吸引不少的男人,而这些男人最后都死于非命。
她说自己前后算了算,如果这朵花真实存在的话,可能会有五个男人会死在这朵花的手上。
我笑了,你怎么算出来的五个人?
她说我一直就当自己是那朵花,希望能够获得这五具尸体。
我叫熏菜。
在那个曾经热恋我的男人抛弃我的时候,我把遇到男人的温度分为三种,如果是一把火的话,内焰、焰心以及外焰的温度。
我想他就是外焰的温度,足以融化我的温度。
可惜他最后离开我了,离开他之后,我发现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再也不会按时起来吃早餐,再也不会去公园散步,再也没有心情去打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搭着他的手去逛街。
最近女孩打给我的电话说,她已经收集到了四具尸体,希望我能帮她收集到最后一具尸体。
我笑了笑,这最后一具尸体不就是我自己吗,眼下的状态就是一种活死人的状态。
在帮她做最后一件事情之前,我读了那首臧克家的诗。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我活着,其实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