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滋小然

那四只可爱的小猫咪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当然，它们不是商量好一起出镜的。

最先入我眼帘的是那只黄白两色的小猫咪。我去河码头，走到小菜园竹篱笆边时，右眼的余光很自然地捕捉到一团活动的影子。

老家无人居住，家里见不到鸡鸭鹅的四处游闲，听不到狗猫猪的叫唤。偶有风吹草动，很敏锐地就能捕捉到。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这只黄花猫猝然相遇了。

小小的它也看见了我，就那样站在已经废弃的鸡棚顶上，歪着头，觑看着。这是一处依傍着猪圈搭建的鸡棚，同样也是废弃了的，里面杂乱着一些干草枯木。

它正独乐乐，戏耍着一片残破的塑料薄膜。发现有人盯着它看，它立即警觉地停下了前爪，半举着，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黄莹莹的大眼睛透出些许的恐惧，探出来的眼神更像一个大大的问号:咦，怎么会有人？她是谁？

我俩互相盯着对方，谁也未动一下，像是多年后相见的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在那了。

它微微缩起身子，紧张的样子传染了我，我连呼吸也不敢尽兴了，跟着紧张起来。人猫紧张的缘由是不一样的:它怕我攻击，我怕它逃跑。

心里却是窃喜的。我家闺女一直想养个猫呀狗呀的，这么可爱的猫仔，她见了一定得高兴坏了吧。我按捺住心头的喜悦，从石化的状态最先醒悟过来。我小幅调整姿态，慢慢地回转身，待离那只小猫儿稍远些，放开步伐跑到厨房 。

宝贝正在喝水，被我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吓着了。

怎么了，妈妈？

快！快跟我来！有惊喜。

我拉起闺女的小手往屋后紧着步去，生怕去晚了，它就不见了。

没想到的是，它不仅在，身边还多出三只小猫咪来。一只纯白，两只黑白杂花。应该是一胞四兄弟姐妹，真是大惊喜。

闺女抓着我的手，捏得我生疼，低着嗓音说：妈妈，我要带一只回去养，不，四只全带回去。

好，如果能抓得住的话。

妈妈，一定要帮我抓到，实在不行一只也行。

闺女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向鸡窝移挪着。

它们如雷达般灵敏，四只猫头一起转向我们，八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透露出警惕的目光，弯成八个大问号。

我们慢慢地，轻轻地，寸着步子往前移。

啊噢——啊噢——

就在闺女快接近鸡棚时，猪圈里传来了可怕的声音。一只黄白色大花猫出现在我们面前，只见它昂首竖尾，口里吼出‘’啊噢‘’声向我们示威。四只小猫一见到妈妈，像跳水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响，齐齐地跳进猪圈。撒娇般围着妈妈，‘’喵喵，喵喵‘’地叫着。

第一次接近以失败告终。

看得出来，闺女有些失落，她自责道:就怪我，一上来就要捉人家，当然害怕我了，其实我只想和它们做朋友。

我俩悄默声息地往后退去，远远观察猫儿们的动态。

到底是顽皮的，按捺不住安静的。我俩刚靠着堂屋东墙站定，四只小猫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猪圈门出来了。解除了戒备的它们显得那样从容悠然。纯白的那只率先跳上鸡棚，其他也跟着跳上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越过那堵矮墙，跳入邻家瞿大奶奶的院子。

闺女放心地走过去，手扶猪栏头，探头探脑看向猪圈内。

妈妈，原来小猫的家在这里呢。

我走近看，猪圈里干燥的水泥地面，前面左墙角有一堆干草，猫妈妈正卧在上面，很舒服的眯缝着眼睛，淡定怡然，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

中午，闺女盛了一碗饭，里面倒了些鱼卤汁，拌匀了给端到屋后去。

贪玩的猫儿还没回来。闺女将食碗搁在鸡棚顶上，巴巴地隔着棚，仰着脸，看向矮墙外。等了会儿，迟迟未见四只小猫的影子，闺女怏怏而返。

心里惦着，脚下也就跑得勤了。闺女一次又一次跑过去看。

第四次时，闺女像我初看到猫咪的样子，喜不自禁地跑回屋。

妈妈，妈妈，小猫吃饭了，吃我送的饭了。

五月正午的阳光已经很晒人了，闺女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上面沁着些汗粒儿，一粒一粒闪着欢快的光。

闺女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往屋后走去。我俩像小偷一般蹑手蹑脚，不敢明目张胆，小心扒着墙边看。

四只小小的头齐齐围着那只碗，你一叨，我一啄，你挤下我，我推下你，弄得碗边外一圈的白色米粒，吃得真欢。

闺女忍不住往前近了几步，四个小脑袋齐齐地抬起眼，眼神柔和了许多。并没有四下窜逃，只是将目光逗留了几秒钟，随即又埋头径直吃它们的午饭了。

闺女被鼓舞到了，又走近了几步，半蹲，出神地看着猫咪们吃饭。猫咪宝贝们看都不看一眼闺女，闺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白猫的脊梁背。小白猫受惊一般跳开了，其他三只传染了一般也急速跑了。

第二次接近也以失败告终。

不过是有进步的，猫儿们已经慢慢认识了我们，半抵触半接纳，我安慰着闺女。

没事，我对它们好，它们一定会喜欢我的。闺女自信满满。

自此，闺女几乎不离鸡棚。剥蚕豆也端过去剥，择韭菜也抱过去择，看书也拿过去看，吃饭也端着碗站在鸡棚面前吃，就差没抱床被子安寨扎营了。

下午，日头炎炎的。闺女想起什么似的，倒了一大碗开水晾凉，送到鸡棚那里。

猫儿们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出入随性了好多。闺女盛水盛饭，它们看到了，‘’喵喵‘’，‘’喵喵‘’地叫着，大大咧咧地过来抢，早已丢掉了先前的矜持与害羞。

闺女跟我学到了唤猫的口技，‘’咪咪‘’，‘’咪咪‘’地引着猫儿。嘴里唤着，脚下移着，走近了，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脊背，竟然没有逃开。

猫妈妈听到孩子的呼唤，特地走出来看看。当确定我们对她的孩子没有伤害时，态度友好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动物很懂真心换真心的道理，谁对它们友好，它们定会给予爱的回报。不似人的世界，思维复杂，想东想西，对别人的真心怀疑，害得想付出善良的人也关紧了心门。或者利用别人的善良和真心，做一些利己损人的龌踀事。比如最近发生的杭州纵火案那个龌踀的莫某某。

晚上，闺女说要抱着小猫睡觉。看它们幼小的模样，估计还是离不开猫妈妈的怀抱。闺女只好放弃。

次日早上一醒来，闺女头件事就是跑屋后看小猫。没想到小猫早早出去溜达了，未遇着。闺女给它们的食碗里盛满粥，用昨天剩下的鱼卤拌上，等它们‘’晨练‘’归来一定饿了，正好美美吃一顿。

不得不回家了，闺女恋恋不舍地呆在小猫身边，不停地摸摸这只摸那只。四只可爱的小猫咪仰着头，眼睛一直看着闺女，‘’喵~‘’，‘’喵～‘’地叫着，仿佛了解这个小主人的心，回应着她的抚摸。

我说，带一只回家吧，你不是一直想养一只小猫的吗。

不要，它会想妈妈，会想自己的兄弟姐妹的。

闺女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事隔两周再次回去，屋后的四只小猫已经不见了，没有想象中四猫齐聚的热闹。

它们去哪儿了呢？

瞿大奶奶告诉我:被人家抱回去捉老鼠了。

我只看向那爿鸡舍兀自依在猪圈旁，冷清寂寞，内心不禁泛起丝丝失落。

只愿它们在新主人家过得好吧。

〔一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