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夏天,我和弟弟放暑假。妈妈把我和弟弟送到爷爷奶奶家,奶奶家跟我们不在一个林业局,要坐三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对我和弟弟来说算是出远门了,上大学的老姑也放假在家,大姑家的小表弟还没有上学,他是长期在奶奶家的,这个假期老姑带着我们三个孩子,玩儿的非常开心,老姑教我们用英语说“早上好!”教我们练字、领我们水煮粉条拌酱油吃,印象最深的就是照相。
记得那天天很热,我们在院子里玩儿,不知道老姑从哪儿弄来的相机,神秘兮兮地说给我们照相,让我们换衣服,老姑开始捯饬我,老姑给我脸上擦了好多粉,现在想来黑白照片其实看不出来白不白的,不过当时我可兴奋了,而且老姑那粉可香呢!老姑又给我编小辫,编了好多个,从上面一直编下来发梢不用皮筋,老姑说:“新疆的小姑娘都是这样的发型,好看!”
老姑还说:“新疆小姑娘还有好看的帽子。”
“怎么办呢?不如用发卡吧!”
我把发卡拿给老姑,老姑嫌我的发卡光秃秃的,照相没有效果,就灵机一动用彩纸叠了一个蝴蝶,别在发卡上。
老姑又给弟弟和小表弟收拾了一下。准备好了,我们仨在门口站好,老姑透过镜头看了看,说:“不好。”
她端着相机想了想,笑着对我们说:“上道具!”
我们一脸茫然。
老姑指挥我们搬来桌子、椅子,还拿来旧电话、爷爷的老花镜、录音机、还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奶奶用彩纸叠的美丽的花。老姑把电话、录音机、花瓶翻来覆去地摆了几次,直到她看着满意为止。
我穿连衣裙坐在椅子上,跷二郎腿,右肘搭在桌子上,手上拿电话,左手掐腰;比我小两岁的弟弟站在桌子的另一侧,穿短裤小背心,两手端着一个眼镜作出准备戴起来的动作;我的五岁的小表弟穿着一条格子裤,上身是跟弟弟同款的小白背心,他稍微侧点身,右手貌似顽皮地想要按断电话。我们仨都笑得很灿烂,表情相当自然。
现在看这张照片也挺时髦的,那时候了不得,对我来说,简直像拍了场电影。现在回想起来,还能体会到当年我那又开心又兴奋的心情,还记得等照片那急切的样子,一天不知道要问老姑几次:“老姑,照片啥时候能洗出来?”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美好童年时光一去不复返,一张小小的照片却让我重温往日时光。
两个弟弟都是我至亲的亲人,也是童年的伙伴。说来凑巧,小表弟跟我是同一天的生日,比我小整五岁。
如果时光回到照片拍摄时,我会更懂得珍惜吧,奶奶给每个孩子平分的零食,我会让给弟弟和小表弟吃。如今,小表弟在遥远的南非安了家,我们三年五年也见不上一面。我们的孩子早已经过了我们照照片的年纪。
特别感谢老姑,她的对生活和美的要求,感染着我。要不是她那么认真地策划、组织,怎么会给我留下这么深刻的记忆?如果我们仨就排排站那一照,恐怕我也不会记得有那样一个充满欢欣的午后,更不会珍藏这张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