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节日氛围最浓的当属过年。城市里似乎难感受到,农村其实年味早早就蔓延开了。
在徽州,乡亲们一般从腊月初就着手为过年做准备,一直持续到来年正月元宵。做冻米糖、杀年猪、蒸蒸糕……
一提到蒸蒸糕,我肚子就开始饿了,为什么,因为那是我的最爱。首先解释一下蒸糕是什么,是用米粉发酵过的米糕。过年时每家必做的一种小吃。
它的制作过程不复杂,只是关键部分得靠经验。需要上好的籼米半斗至一斗,记得我家每次都会比别人家多做一些,原因在于全家人都爱吃。
蒸蒸糕的第一道工序是把米充分浸透,放少量水,上石磨,加入酒酿磨成浆状。磨米浆时,只见米从磨盘上面的小孔添进,从两片磨盘间随着磨盘的转动不断溢出,沿着下磨盘侧壁流到托盘上,然后顺着托盘从出口处垂直直落桶中,真似银河落九天。
因腊月气温低,发酵需加温才有效果。这也为各种事错开时间,避免跟其他事起冲突,想什么时候蒸,取决什么时候空闲。
母亲一般提前安排好时间,决定第二天要蒸时,先把装蒸糕的桶放入烧过饭的锅中,利用余温使它发酵。值得注意的是,温度一定要把握好,温度过高,容易发过头,那样蒸出来的蒸糕硬邦邦的,瘪的,根本谈不上好不好吃。温度低了,没法发酵。至于到什么程度上锅蒸全凭经验。这种精髓性的技术只有母亲掌握。
蒸糕发酵过程中,母亲不时会搅拌一下,使得桶里的米浆温度均匀。每次掀开桶盖时,我都迫不及待地询问并催促母亲什么时候能蒸。母亲带着一脸慈祥,很有耐心的劝说我等待。在我望眼欲穿时,她让哥哥姐姐帮忙把桶从大锅里抬出,并往桶里放白糖搅匀。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便开始烧锅,上蒸笼蒸蒸糕。
蒸蒸糕先在蒸笼里铺上浸湿的棉质品垫布,把桶里的米浆舀上蒸笼,摊平,上面撒少量黑芝麻。盖上盖,添柴大火烧。随着热气冒出,一阵阵混合了芝麻和米的香味迎面扑来,食欲被一下被勾了起来,饥肠辘辘的我站在那里垂涎三尺,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母亲会宣布开锅,我迫不及待紧跟母亲来到灶台边,等着第一笼蒸糕起锅。盖子一掀开,一团白雾腾空而起,往四处散开,母亲的上半身全被包裹在其中,有了种飘逸感。整块没切开的蒸糕像一块圆圆的大圆盘,上面嵌着黑斑点,煞是好看,母亲为了看起来喜庆点,拿父亲批改作业的红墨水,小心翼翼地随处滴上几滴,翻面倒扣在面台上,以免沾粘。拿掉蒸布开始蒸下一锅。因吃过洒有红墨水的蒸糕,跟别人调侃时,说我能写点东西,估计是小时候真吃过墨水起的作用。
一见蒸糕起锅,我以最快速度拿来菜刀开切。母亲见到我如此馋像,自然忍不住埋怨,数落几句,随后非常娴熟地切下来给我们大家分食,他始终忙碌地顾不上吃一口。
拿在手里的蒸糕还微微发烫,我已经忍不住边吹气边往嘴里塞了。拿在手里的蒸糕像一块白色海绵,软软的,松松的,还特别有弹性。咬在嘴里,甜甜的,糯糯的,香香的,很有嚼劲。真的是一吃就停不下来,直到实在撑不下了才罢休。
蒸糕冷后,会稍许有些硬,母亲把它切成白豆腐块般大小,放着慢慢享用至过年结束。
蒸糕主要是蒸着吃。还可以用火焙了吃,经过火焙,皮脆内软,上面抹点辣酱,咬起来“咯嗞咯嗞”响,辣而有味,连听到咀嚼声就已经让你欲罢不能了;还可以切成片状,加入火腿片,蔬菜炒着吃,吃起来地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如今,这些只能遗憾地留存在记忆中,思家时成了慢慢咀嚼的一道乡愁。上街看到有流动摊贩卖蒸糕的,尽管品种多样,有撒黑芝麻、葡萄干、瓜子仁……会买些拿回家品尝,可吃来吃去总觉得缺少点味道,这应该缺少的就是妈妈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