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六点五十准时响起, 起床,把鲜奶倒入奶泡机加热,温度45℃;切个新鲜的番茄,打一个鸡蛋,开锅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然后打开iPad里KIDS STORY,放在冰箱上开始循环播放英文小故事。呼唤小的起床,在她一边磨耳朵一边吃早饭的时候整理自己,假如时间还不到7点50,再拉5分钟的大提琴。
我喜欢这样热气腾腾的早晨,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以前混职场的时候每天上班前的心情感觉就是去和一群牛鬼蛇神比耐力,那种日子是熬着过的。但是毕竟职位不算低,待遇不算差,每每受了刺激内心冒出无数句“老娘不干了!”之后,最后还是怂了,为什么呢?转念一想有双休又混成了老油条,纵使戳心戳肺的时候隔三差五冒一下,但是谁也不敢真正把你怎么样了。甚至不争气的细想,多忍一个月,就可以给自己多买一个包啦!
别笑,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目光短浅,对!现在回头去看真的是短浅!一份工打了十年,再往上升要么就是干掉内心无比鄙视的项目老总,要么就是接受总部派遣去外地,这两种可能性几乎都为零。但是要打破十年的工作惯性,最后赐予我勇气的,还是婆婆的病。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2017年的12月29日,会议中,先生打了我好几个电话。一般当时我不接的话,他就会发微信,但是那天没有。直到会议结束回过去,才听到他沉重的声音。婆婆肝CANCER,很确定,晴天霹雳!
后来我偷偷看了《我不是药神》,这可能是最能引起共鸣的影片,拍得真好,有血有肉有人性!你知道吗?生活中很多遥不可及的事情真的会突然离你那么近。你赖以自豪的很多优势在此时根本挽救不了你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就有一个朋友,几年前他父亲也是罹患同样的病,当时的他意气风发,自认有钱又有人脉,第一时间搞定名医手术,结果手术之后他父亲就躺下来,再也没有起来,不到三个月,此生不复相见!
这个世界上,原来有很多人只想要活着就可以。而我们这些没有被疾病困扰的健康人,却被功名利禄、周围人评判的眼光所困扰了。到最后,也是成了一个为活着而活着的可怜人,这难道不可笑么?生活的生,本意是出生,更进一步的理解是生动吧!生动的活着,那才有意思!
在中山医院陪夜的很多个夜晚,跟保洁阿姨二十块租个小床,从一堆脏兮兮甚至粘着血渍的被子里尽量挑床干净的,把羽绒服帽子带上,既求心理安慰又挡一挡走廊上呼呼的冷风。各种呼噜声此起彼伏,睡不着,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被一条地产圈人患癌的信息刷屏。犹记得有一年老板找我谈完,告诉我年终奖金额,我内心的小鹿砰砰直跳,觉得搞到自己神经性耳鸣和心脏房颤都是值得的,这是唯一证明我努力的依据,即使我不靠这笔奖金过活,那也是我存在价值的最好证明!难道不是么?很多鸡血励志的桥段都是这么写的,甚至听说近年产值千亿的中梁等都这么给内部员工培训:没有钱万万不能!有了钱一切皆有可能!我想这些人在熬夜加班喝中药的时候肯定还没有我现在的感悟,当年让我小鹿乱跳的年终奖某一天可能还不够买一盒靶向药,对,就是这么贵!超出你想像天际的贵!
又会有人说那没有钱更不行了,可能咱能不要为了这点钱让自己熬出毛病么?充足的睡眠,愉悦的心情,发现新事物的眼睛和心灵,恐怕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比LV和爱马仕更奢侈的,更难拥有的吧!
2018最大的那场暴雪里,高速封道,没赶上栎社去香港的班机,我们约了香港肝病权威梁惠棠教授。机场出来,雪越下越大,问先生:“我们还去么?”“去!”又开了四个小时到浦东,打了三十多个电话才联系上养和改了预约,到了登机那一刻,Y先生跟我说大宝有篇作文是写二十年之后,她和妹妹在英国,因为想念爸妈做的饭菜,带着我们的外孙女回国来看我们。多么美好的憧憬!末了,他说了句:“老婆,我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那天去养和的时候我们从中环一路步行,当时是想着有可能带婆婆来香港就医可以多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过马路的时候我先走到中岛,和Y先生隔了一个红绿灯。等他的时候我突然抬头,在高楼丛立间的天空中突然洒出一道天光,就那么一束,照到我身上,拿出手机,拍不出那个感觉。问迎面而来的老公,你看到了么?他说是的,我看到了!那个时候就觉得老天给了我们一个绝境中的希望,生活即使已经很难,你也要坚持下去!打击突然到你的时候,也许希望和奇迹也会不期而遇呢?!我很信命,很多时候,命中注定比一意孤行更有韧性,违背不得!
后来,我们带着婆婆的病理报告看过钦伦秀,看过樊嘉。刚升任中科院院士的樊嘉挂号五百,排队四个小时,看了五六分钟。体制内那时很多话他们不会讲。朋友推荐澳门的一位教授,于是,十年来第一次缺席博地集团年会,那天一个人飞澳门找郑教授买药。养和梁惠棠挂号2800看四十分钟,科大郑教授挂号800基本每次看一个小时。Y先生的澳门签一年十次都快用完了吧,作为病人家属,讨论起治疗方案和用药来他让很多医生都自愧不如,那是他翻阅国内外无数资料得来的结果,直到中美施贵宝PD1国内上市,也算是一种印证。有次科大医院出来背着存有针剂的小冰箱,不禁苦笑道:“舍不得买爱马仕,如今一个月一个Birkin!”原来生活并不是看得越远越好,活在当下,过得精彩才更考验你生存的质量,更影响着你未来的生活。
不要只有生和活,我们要生动的活着。生活如果想跟你开玩笑,你就接招吧!任何经历都有幸福和痛苦的领悟。有人说无法理解我放得下工作,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生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得意时不忘形,挫折时偏坚强,我知道自己未必如很多人坚强,伤心难过的眼泪也很难隐藏。但是我肯定比很多人更有韧性,这种韧性会让我永不认输,相信希望永远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