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燕
写下这么沉重的话题,是因为最近看了两本挺沉重的书——杨绛的《我们仨》和余华的《活着》。
一条古栈道,柳叶落满地。一步一步地送别,一段一段的离情。杨绛先生把离别写得凄美温馨,把相思写得动人心弦。“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读来感人至深。《我们仨》出版的时候,杨绛先生92岁高龄,经历了爱女与丈夫的先后离世后,她用平静柔和的笔触思念着“我们仨”。但文字背后的落寞与深情,让人揪心。那些苦中作乐、平淡温馨的日子,在她笔下娓娓道来。很难形容我读后的感觉,既为离别感到揪心,又为知识分子家庭平凡的快乐深感安慰。这是一本温暖的书,在离愁别绪中夹杂着的温馨快乐格外珍贵。
阅读《活着》的过程则是“受虐”的过程,充满压抑。一个又一个生命的逝去,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让人透不过气来。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在死亡气息里探寻活着的意义,或许是这部作品想表达的吧。的确,活着,是最美好的事,也是最有意义的事。活着,就有悲欢离合,就有人间百味。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直以为生离死别这个话题,离我很遥远。然而回想近年,已连续三年有亲人离世,每年参加一场追悼会的节奏真让人吃不消。
还记得,2014年7月,去医院看大姨夫,医生已宣布不能手术了。临走时,我说:“大姨夫,我们先走了,过些天再来看您。”大姨夫轻轻地点了点头。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已有预感,真不是滋味。
还记得,2015年8月5日,病床上的汤老师已瘦得几乎认不出样子了。我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后一面了,临走的时候,汤老师“睡着”了,我没有和他道别,“再见”“过些天再来看您”,那一刻,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口。我知道他是假装睡着,我知道他也害怕这样的离别。“什么都不说了吧,这样,或许下辈子还能遇见。”我心里这样想着,我忍住不再看他一眼,我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记得去年10月1日,去医院看望老公的叔叔,腹水让他的肚子变得特别大,但他精神还好,坐着和我们说了会话。临走时,我觉得情况没那么糟,真的以为还会有下次探望,但没想到,他几天后就离世了。那一回,终究还是成了最后一面。
如今,老公的小阿姨正躺在病床上,在与死神作最后的挣扎。我却没有了去看她的勇气,光是听婆婆每次看她回来后的描述,我都可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场景。又是最后一面吗?还是不见了吧。
这些年,我不只一次地想,既然生离死别不可避免,那么我们活着的时候该做些什么?
大姨夫走后,我能想到的都是他对我的好,每每想起小时候有关他的记忆,都是很温暖的片断,我想这就够了;汤老师走后,我细细回想那些年,也都是很美好的画面,我一直很尊敬他,从没顶撞过他,从未和他有过不愉快。和他相处的十年,足够我回忆一辈子。我想,这也足够了。
活着的时候真诚相待,多一点相互理解,离别后也能少留一点遗憾。对父母、对朋友都是如此,这个道理很简单,却也很难做到。
近日接到电话,得知汤老师的爱人及朋友想把他生前的稿件集结成册,需要我提供一些帮助,我是万分的愿意,我们能为故人做的,也正是为我们自己做的。
清明将至,思念千万重。在这个季节读《我们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无论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再见。”虽然我真的相信世事轮回,但还是想说,珍惜当下是活着最该做的事。与家人、朋友的相处,一分一秒都不允许被浪费。
好好活着,是对生活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