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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父亲因为化疗所用药品的侵害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在三月份的时候,父亲出现了中耳炎,疼的特别厉害。所以在完成一个疗程后,就暂停了化疗,让父亲的身体恢复一段时间,治疗所出现的炎症。在五月份的时候,恢复化疗。
在八月中旬,二姐带父亲去济南肿瘤医院复查,发现情况不妙,父亲头部的癌细胞有扩大的趋势,化疗作用已不是那么明显了,若要遏制扩散的趋势,可能需要进行放疗治疗。
二姐把相应的检查资料快递给北京的专家看了一下,北京的专家表示,从目前来看,化疗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如果要遏制癌细胞的扩散,需进行放疗的操作,先做脑部放疗,后续的治疗看放疗的效果;若不进行放疗,父亲可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二姐拨通微信的电话会议,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前面把咱爹的情况、专家的意见都发到群里了。从专家说的情况看,咱爹必须进行放疗了。”二姐首先说。“大哥,你和李星两个人不在咱爹身边,咱爹现在基本上不能走路了,很可能脑部癌细胞的扩散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大姐也说道。
大哥和李星二人听后,都赞成进行放疗,毕竟放疗还可延缓父亲的病情。“但如果放疗的话,咱爹就知道病情的严重性了,他也不同于家里的老人,他自己也了解放疗是怎么回事,他的病情的严重性基本上是瞒不住了,现在他自己只是了解早期症状。”二姐停顿了一下,提醒大家说道。
“如果要采取放疗的话,第一次是4个疗程,二十次。也就是每周连续5次放疗,中间休息2天。差不多要在济南住28天。”二姐也把详细的治疗周期描述了下。
“这么多次,咱爹的身体能承受住吗?”李星有点担心地问道。
“这个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边治疗边看情况。如果后面咱爹的身体承受不住,我们就提取终止疗程吧。”大姐说。
“哥,这边你有什么意见吗?”二姐问道。大哥李林很少发表意见,之前父亲也说大哥,只知道在单位里干活,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大哥公司的老板在前几年房地产大热的时候,投资盖了一幢办公楼,然后投入一直在增长,公司的收入不能维持持续投入,所以老板铤而走险,去借了高利贷,也彻底断了公司的资金链,后面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太清楚了。大哥自己出去开了一家厂,现在处于关键期。
“我没啥意见,只要能让咱爹不太受罪就可以。”大哥说。
“大姐、二姐,咱爹在济南放疗的这段时间,前面一段时间需要你们先陪着,后面我请假过来。”李星说。其实,李星自2022年5月已从前面一家公司离职。在公司工作时,天天加班到11点、12点,身体承受不住,隔两天就感觉心脏跳的特别快;另外这家公司虽然是通过从网上获取数据进行市场研究分析,但因为限制的问题,爬取的数据比较少,但网络上的数据量实际上所爬取数据量的10倍、百倍,所以公司就采取权重的方式修改数据量,使其数据接近于实际数据量,这不是李星想做的,所以就离职了,失业在家了。但李星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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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7日,二姐和二姐夫到济南高铁站接李星,在路上,二姐说:“我们在肿瘤医院附近租了2个房间,反正要常住,比住宾馆强点,主要是自己可以做饭。在这边陪着,也没什么事,就是上午7:00放疗,来回大概半个小时,放疗也就2-3分钟;下午的时候再去打个针,也比较快。”
“好的。”李星回应道。看着外面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好不起来,希望父亲经过这次放疗后,病情能够延缓些,现在无法想象父亲严重了应该怎么办?“前面一周,我和大姐轮流着过来,陪咱爹检查,他自己有知道地方,到时你跟着就行。”二姐打断了李星的沉思,“还有,现在还是新馆疫情时期,虽然没之前那么严了,但还是要每天要做核酸检测。每天放疗完,回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门口做就可以。”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小米、大米、卖弄,早晨和晚上可以做点稀饭,中午的时候可以到外面炒点菜。”二姐不厌其烦地交代道。
“李星,你咋过来了?”母亲看到李星,有点惊喜地问道。“我来陪你们啊。”李星笑着说道,“俺爹现在身体咋样?”
“没事,他每天都要睡会。”母亲说道。“二姐,你和姐夫回去吧,回家还要一段时间呢,不然过段时间就天黑了。”李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
“好的,你要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这边过来也方便的,开车也就2个多小时。”二姐说,转头跟母亲说:“娘,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李星陪着你们,有什么事情了,就打电话。”
“好的,在着也没啥陪的。每天就去放疗一下就好。陪着还耽误你们上班呢。你也快些回去吧。”母亲说,“海军,回去路上慢点开。”
李星同母亲在房间中聊着天,父亲虽然带着助听器,但我们的声音影响不到他。李星看着房间中,缺少一个煤气罐、炒锅,其他的厨房用品都有,大姐、二姐他们都带过来了。等下道宾馆老板那边租个煤气罐,然后再去超市买个炒锅,至少还有三个星期,让父母亲吃的舒心点,李星盘算着。
“小二,你啥时候来的?”突然,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听着熟悉的称呼,只是不知还可以听多久,李星没有回答父亲,而是略显焦急地问道。
“我没啥事,就是每次放疗完,感觉身上没力气,休息一下就好。”
李星闻言,急忙说道,“那医院中有轮椅吗?我们借一辆。这样的话,我们放疗完,做轮椅回来,这样就可以节省点力气。”
“不用的,我不要做轮椅,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弱,真要那么弱的时候,你再借轮椅。”
“他就是这么犟,就是不愿坐轮椅。”母亲在旁边说道,“他现在吃饭都还可以,跟以前差不多。就是这几天放疗后感觉有点头晕。”
“那有没有找医生看下。”
“看了,你二姐在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就是放疗后,脑部有点水肿,颅内压有点高,后面几天要输液,消除水肿。其他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李星看了看父亲说,“娘,我们出去买个炒锅。”
“不用了吧,咱们也呆不了几天,买了也是浪费,家里也都有。”母亲说。
李星不容母亲再分辩,就拉着母亲走了出去,边走边对父亲大声说,爹,我们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了。在外面,李星问母亲,娘,俺爹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头疼?
现在没听说他头疼,他现在的状态比在家的时候好一点,母亲说。
晚饭的时候,李星做了三个菜,烧了一个鱼汤,跟父母一起吃。晚饭后,父亲要出去走走,其实也不远,也就1个胡同,大概有200米左右。李星打量着这个胡同,道路两边的商业以宾馆居多,其次就是小饭店。因为紧挨着肿瘤医院,所以这边住着的多是患者。走在胡同中,可以看到化疗、放疗后的不同病人在外面散步,多是老年人,但还有部分儿童。
不知从何时起,癌症变成了一种常见病,之前多见于老人,现在中年人、年轻人患癌有增长的趋势。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饮食习惯、快节奏生活习惯、加班熬夜,还是什么原因呢?另外,在农村中癌症也越来越多,化工厂等高污染企业的开设,污水处理不达标、农药的滥用等,造成了地下水的污染、土壤的污染,而农村老人也不注重体检、检查身体,有点小病小疼的就自己忍忍也过去了,最终,小病变大病,初期变末期,最终,医院也没有好的办法治疗,只好回家慢慢等……
李星看着周围的一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走着这一段并不长的道路。
4
第二天一早,母亲6:00起床开始做饭,早饭就是面疙瘩汤,然后再加个鸡蛋。为保证父亲的营养,每天会吃个海参,然后用虫草泡水喝,增加点抵抗力、免疫力。
迎着初升的太阳,李星同父母一起去医院做放疗。李星看着前面走着的父亲,忽然感觉父亲的裤腿有点飘飘的,明显感觉腿上变瘦了。李星对父亲说,爹,咱去借个轮椅吧,这样你也省点力气。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我们不用走那么快,走慢点就可以,父亲不回头地回答道。
李星,你不用劝他,他是不愿意做的,他认为自己能动,还没到做轮椅的地步,母亲也再旁边说道。
李星听后,也没再提这件事。大概10多分钟就到了放疗室,然后先用身份证报到,之后,就坐着等着喊号进去放疗。李星看了一下,旁边一起等着的人,多是60岁左右的老人,父亲的年龄还算大的。
到了父亲的号码,李星陪着父亲进去。进去后,先找到自己的头部模型,然后要躺在放疗仪器上,因为父亲长期化疗,身上力气不足,李星抬着父亲的双腿,帮着父亲躺在放疗仪器上,医生便固定模型,李星退了出来。母亲看到李星出来,说,李星,你过来坐会,一下就好,也就几分钟。
李星第一次到放疗中心,感觉心里慌慌的,自己也坐不住,便站起来,一边看着周围的规章制度,一边看着放疗室的门是否已经打开。
突然,一阵呕吐的声音传来,只见前面一位刚做过放疗的患者在旁边呕吐。
李星快步走动母亲身边,问道:“娘,俺爹放疗完会吐吗?”
母亲在闭眼休息,睁眼看了看李星,又看了呕吐的患者,说:“他倒没吐,可能是吃的止吐药吧。”
“那就好,那就好。”李星喃喃着。
正在这时,放疗室的大门打开了,李星快步走上前去,母亲也紧随其后。看到医生正在卸固定头部模型。李星接过后,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扶着父亲慢慢起身,从放疗仪器上下来。
“爹,你赶紧怎么样?”李星问道。
“没啥事,扫描的时间大概2分钟,每次扫描的时候我都数着数,基本上时间都差不多,今天时间略微长了10多秒。”父亲宽慰着李星,“在扫描时,你感到有道光的。我没啥事。”
因为现在去输液时间还早,父亲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李星看着父亲,看着周围的进出放疗室,有点“络绎不绝”的样子。
5
李星看着父亲有点疲惫、有气无力的身影,李星就到外面通过微信扫码借了一个轮椅,就推了过来。
父亲此时也疲惫的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轮椅。父亲看到已借的轮椅,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坐到上面了。
在李星的记忆中,李星是第一次推着父亲。在小时候,每次去县城的时候、每次春节走亲戚时候,李星都是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面,母亲坐在后面,父亲载着自己和母亲。现在是自己推着父亲,父亲坐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相处的时光还会有多久。
李星推着父亲在秋日的朝阳下推着父亲向住院楼走去,道路两旁的阳光斑斑驳驳,如同一个老人一般。
“下次不要借轮椅了,没有什么必要,我自己可以走的。真要到我不能动的那一天,你们得帮我买个轮椅,不能一直租轮椅,最好能买个电动轮椅。”父亲前面有点严肃地说,后面带点开玩笑的口吻说。
“好的,到时候我自己帮你买个好轮椅。”李星说,“现在这轮椅2小时是免费的,不用花钱的。”
母亲走在旁边听着李星和父亲的对话,“你父亲特别要强,不想让我们把他看作一个病人来照料、来看待。他自己能动的时候,就不愿麻烦你们。”
迎着朝阳,阳光照到父亲脸上,父亲脸上泛起金色的微光。父亲做了40年教师,不管是否是班级上的学生,没有不害怕他的,在村上的年轻人也是如此。父亲总是不拘言笑,也不会打骂学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困难学生。父亲在初中时,一直教八年级复课班的数学。那时复课班基本上都是考中专的,有些学生甚至复习了7、8年,他们对各门学科掌握都比较透彻了。有次父亲跟李星说,现在班级中的人都比我厉害,他们做的题我都没做过。在上世纪80、90年代早期,课外辅导书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获得,有时为了买本书,需要到市里新华书店去买,最主要的是那时候没钱购买。每年,父亲尽可能购买新的辅导书、订阅数学相关的杂志,从里面找可以教授给学生的新题目、新的解题方法。只是不知原来他教授的学生是否还记得这样一位老师?
在学校、在村中,父亲办事情秉承公正,不偏不倚,因此在村中,若兄弟分家,基本上都会请父亲去主持。后来父亲退休后,村中办白事,父亲也多会去帮忙记账。
娘,俺爹的脸和脖子后面怎么有点黑?李星问母亲。你二姐说这是放疗导致的,母亲略微看了一下说道,他头皮上、身上都有些,等放疗停止了,这些黑色就会掉了。
那他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李星有点紧张问道。母亲摇了摇头。
在输液室这边,跟放疗室一样的程序,排队、取号、排队、输液。现在在各个医院排队都成为了一个常态,不知是病人多了,还是医护人员短缺,还是人的习惯变好了。
李星在济南陪了父亲2个星期,陪着父母放疗、买菜、做饭、吃饭、散步。李星从网上查询哪些菜、哪些汤对父亲的恢复比较好,隔2天调整一下。
在济南这段时间,中间正好是8月15日中秋节,大哥李林也特地从天津赶过来,我们四个一起过了个中秋节。
自大学毕业以来,李星自己再也没陪父母这么长的时间,特别是工作之后。工作之后,每年回家最多只有4-5天的时间,在家呆的时间也就3天左右,有时还要去见见同学,那在家陪父母的日子屈指可数。李星尽可能在家陪着父母、做饭、一起吃饭、陪他们聊天。这一次在济南是大学毕业以来陪父母最长的时间,也没有其他事情干扰,但李星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陪父母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