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星的大姐、二姐通过找熟人,找专家,询问哪种治疗方案嘴合适。最终是决定不去北京治疗,因为若去北京治疗,肯定要入住肿瘤医院,这样的话,父亲就比较早地知道自己的病情,不利于治疗。而对于治疗方案,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案—化疗、吃靶向药。二姐说,就在自己工作的医院中治疗,去济南、北京打的化疗药都是一样的,在自己的医院中治疗,还可以不在肿瘤科室中输液,这样父亲就不知道自己患癌的消息;化疗一个疗程后,去济南或北京检查一下身体,看是否抑制住肿瘤的继续扩散。
以免父亲担心,有所怀疑,大姐把药物中的说明书都拿掉了,这样父亲也不知道到底吃的什么药,只知道是治疗肺气肿的药物。另外,李星和大哥也治疗前期也没有回家看望父亲,都是至少每周跟父亲母亲通一次电话,询问下现在的状况。
2
终于端午节了,李星迫不及待地乘火车回家了。
“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父亲在看到李星的第一眼就问到。
“想你们了呗。”李星看了一下父亲,说道:“今年春节因为疫情没有回来,所以就端午节放假回来看看。”
“我们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你娘的身体都挺好的。都没有什么事。路上来回路费不少吧。”父亲说道。
李星看着父亲越来越少的头发,鼻子一酸,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便背着背包向堂屋中走去,走到院子中间,问道:“爹,俺娘来?怎么没看见她?”
她去你二大娘家了,有点事情,父亲回答说。
李星放下背包,看着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院落。家里的院子是典型的山东式的三合院,三间堂屋座北朝南,院子东面是二间东屋,一间厨房,院子西面是三间西屋,而大门位于院子的东南角。东屋是大哥的住房,但很少回来住,一年到头也就春节住个一两天;大姐二姐没有出嫁时,住在西面的一间房屋,奶奶在世时住一间,李星住最南面一间。大姐二姐出嫁后、奶奶去世后,西屋也住的比较少,并且房屋也有30多年了,现在多堆放粮食和杂物。李星现在回家,都会住在堂屋中西间房屋。在院子的难免,父母亲开垦了小菜园,会种上当季的蔬菜。父亲也喜欢种花,每年春天在东屋的前面种上花,一到春天、夏天,便开出亮丽的花朵。
每次回到家,李星尽可能地帮父母多做点事情,尽量让父母少做点事情,这次也一样。中午的时候,李星炒了两个菜,然后同父母一起在门楼下吃饭。在吃饭的时,不断有村上的人路过门前,都过来打声招呼,李星,你啥时候回来了?婶子,吃午饭了?今天李星回来,有没有买点肉啊?……父母也不断回应着。
李星看着眼前的一切,村上邻里间的氛围比城市好多了,在城市中,大家都住在钢筋水泥围成的楼房中,大家门一关,基本上不会打招呼,更别说敞开门吃饭了。有时在同一幢楼房中住了一年,对门是男是女,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都不了解。李星有时候就想,现在这社会是进步呢?还是退步呢?从物质上说,社会是进步的,但从精神层面,感觉又像是退步的。
李星,你这次回来呆几天,母亲问道。三天吧,也可以再长点,李星回答道。李星想在家多呆两天,但怕父亲问为什么。
上午的时候,我到后面院子看了一下,枣树要枯死了,明天把它刨了吧。父亲对母亲说道。刨它干啥,让它在那长着呗,后面院子又不住人,不碍事的,母亲反对道,再说,你现在一动就喘不上气,等身体好了再说。因担心父亲突然身体出现状况,对母亲打击比较大,担心她撑不住,二姐就告诉了母亲父亲的病情,但没有按照实际情况说,只是告诉她是癌症早期。
父亲有点着急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行,现在刨一棵树能有什么问题。”父亲也是属于倔脾气,有时很难说服他。李星从小就害怕父亲,哪怕父亲从没有打过他、骂过他,在李星的记忆中,父亲没有过笑脸。
“别争了,明天吃过早饭我去刨,你们都不用动手,在旁边指挥着我刨树。”李星一看父母要起争执,赶紧说道。
“李星,前面一段时间我在医院中三周去输液,输完后,感觉不太想吃东西,有时还掉点头发,这是输的是什么药,病情输液袋是用棕色的袋子装着。”父亲有点疑惑地问道。因为担心父亲知道自己的病情,二姐把父亲安排在呼吸科输液,这样父亲的怀疑就可以降到最低。
这可能治疗肺气肿的新药,李星低着头,含糊地回答道。
你不要瞎想了,是药都有副作用的,况且是新药,这次多受点罪,治好了,以后就不用烦了,母亲赶紧再旁边补充道。
父亲听后,也不说什么了。
3
吃过早饭后,李星和父亲、母亲扛着铁锨、镢头、锯一起道后面院子中刨树。
爹,你不要刨了,在旁边指挥着我来刨树,李星刚放下铁锨和锯,就看到父亲准备动手刨树,便赶紧说道。
你之前又没刨过树,怎么知道刨树,父亲淡淡地说道。
李星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虽然我没有刨过树,但我好歹也看过那么多刨树的,知道怎么干的,不信你看我怎么做的。说完,李星就在树的旁边选好地方,一铁锨下去,怎么都下不去,原来选的地方离树太近,一下铁锨,就直接跟树根来了个“亲吻”。还是我来吧,父亲看着有点窘迫的李星,说道。
你别刨了,先给小二选好下铁锨的地方,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动了,母亲在旁边说道。小二,是父母对李星称呼,自从李星结婚后,这个称呼父母再也不喊李星小二了。在父母眼中,结婚了,就长大了,不能再喊之前的称呼了。
父亲走过来,看看树的周围,选择合适的地方下铁锨,李星就在父亲的铁锹印上掘土,深挖下去。父亲大概挖了10多铁锨土,略微有点气喘吁吁了。李星和母亲见状,有点慌神,就赶紧让父亲停下来。父亲不听,母亲走过来,从父亲手中拿过铁锨,说:“你看你喘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赶紧休息会,等下再干。”
李星看着父亲,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父亲除教书外,在村上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种的麦子、玉米的亩产量都是比较高的。父亲的身体一直是很好的,不知什么时候病毒侵入了他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星来不及多想,一心想尽快干活,让父亲少干点。
别挖了,用镢头把树根砍断,父亲在旁边说道。李星用镢头清理周围的树根,便从另外一边推下树干,让树干倾斜,然后用镢头将主根砍断。
“哗”的一声,树应声倒下。父亲感觉自己休息过来,用锯把树枝锯下,只剩下一个主树干,小的树枝堆在一旁晒干,等到春节的时候烧火,物尽其用。
4
吃过午饭后,李星拿出电脑,对父亲说,你之前想买什么书,我看看网上是否有得卖。李星知道父亲喜欢看周易、风水之类的书籍。之前在上海时,李星陪父母一起逛福州路的时候,父亲一直在找比较老的书籍,没有找到。后来李星也慢慢忘了这件事。父亲的突然生病,李星想帮父亲在网上找找,看能不能好到父亲想要购买的书籍,希望父亲在后面无事可做的时候,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用找了,现在也不想看书了,父亲正在修一个垃圾桶的底座,头也不抬的说道。垃圾桶因为长期使用,桶底不管用了,都被腐蚀了,所以父亲找个木板,然后用做成圆形,代替原来的桶底。
我自己先找找,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李星边泡茶边说道。茶壶,是父亲存放多年的老茶壶,李星想多陪陪父亲,就把这个茶壶拿出来,根父亲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大概10多分钟,李星对父亲说:“爹,你来看看,这些书中有没有你想要看的,也正好休息下,喝点茶。”
父亲放下手中的工具,端起一杯茶,李星把找到的资料给父亲看。父亲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下,对于中意的书都点开看下,到后来,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父亲就又拿起工具,继续修理木桶了。
爹,我帮你买个毛笔吧,这样的话,没事的时候自己写写毛笔字。这样到春节的时候,你可以再写对联,不用去买对联了,李星看到没有父亲满意的书籍,便又说道。
父亲没有会话,只见父亲拿起上下通透的圆桶,找来铁丝,然后在桶壁上钻了几个小洞,然后用铁丝穿过小洞,在下面形成网状的结构,这样的话,桶底就不掉下去。父亲把前面锯下来的桶底放入桶中,正正好好,一个木桶形成了。
自李星记事起,父亲在每年春节前一个星期都要天天写对联,从早到晚。那些年,我们村上的多数春联都是父亲写的,不收取任何报酬费用,最多就是来送红纸、拿春联时大家一起抽烟,聊会天。那些年,李星自己家的春联都是最晚贴的,一般要到年三十下午才贴。所以,初一早晨拜年的时,看到的春联上字迹都相同,并且春联上语句也相同的多。后来,村里人的日子好过了,一般都到集市上去购买对联,自己写的越来越少。李星已不记得,父亲什么时候开始不写春联了,而到集市上购买春联了。
李星也问过父母,父亲为什么不写春联了,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李星自己有琢磨不透。
李星在家呆了三天,便赶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