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图片发自简书App


2017年2月26日星期日  16点40分

“嘿,你!”我刚进屋,父亲就嚷起来,许久不见的笑挂在了腮边。

“你认识他吗?就打招呼?”小弟从厨房出来,跟父亲戏谑道。

“你,真是的。”父亲又笑了。

“我是谁啊?”脱掉鞋,我问父亲。

“嘿,我也不知道了。”他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这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了。而实际上的情况,他的确不认识我是谁了,只不过觉得我们亲而已。

昨天晚上,我接到小弟发来的信息,说父亲的眼睛肿了,需要到医院看看,他认为也许和近期连续打吊针有关系。

前天我到小弟家,父亲躺在炕上不愿意动弹,眼皮肿着,毫无精神。

小弟好一顿劝,他才不情愿地挪着,到了窗户边。看到椅子,他就想坐下,小弟哄他先站一会,看看窗外的光景。

父亲看着窗外,目光有些发呆,丢了往日的灵活。我知道,他不舒服,估计与患了蛇盘疮有关系。

父亲在窗边站了不到五分钟,就急着要回屋去。

“等会儿,石子全俺叔来了。”小弟哄他。

“真的,在哪儿?”父亲肿着的眼睛似乎睁大了。

“在这里,我给你找啊!”小弟摸过了遥控器,而后调出一个台。

“到这边沙发上坐着,他一会儿就来了。”小弟让父亲坐到沙发上。

“不了,不了。”父亲比划着,瞅着电视,看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

没有熟悉的面孔,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我说,畜牧场,怎么办?”我刚坐下,父亲就开始发问了。

“畜牧场?畜牧场还在那里啊!”我向来如此答复他。

“那怎么办?畜牧场?”父亲又追问道。

“怎么办?畜牧场没有人住了。”我说的是实话,除了黝黑的土地,可能只有野外的精灵了。

“那哪能行?我说的算了,真的!”他就差拍大腿了。

我真不清楚,他“说的算了”指什么。

“石子全俺叔在那里放牛,你也去?”我看他不罢休,于是提起了他最感兴趣的人。

“放牛?我行!真的!”他又笑了。

“你还能放牛啊?放一头牛800元。”我约莫着说的。

“800,那我!”父亲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行,今天找人给你看看,你就可以回去放牛了,放十头牛。”小弟说。

一听说日后可以放牛,父亲立马急了。

“那走吧,快走吧,真的!”父亲立马起身,恨不能马上走出去。

“好的,你吃了这碗面,咱们就出去。”小弟端过来面。

估计父亲饿了,提起羹匙,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你慢点啊,太热了。”我惟恐烫着他。

父亲顾不上听我的话,低着头,只顾着吃。

“这大骨头熬了十好几个小时,炖烂糊了。”小弟也开始吃起来。

“走吧,畜牧场,真的。”父亲把碗一推,起身要往外走。

“要穿衣服的。”我赶忙走进屋,把衣服找出来,给他套上裤子,穿上上衣,戴上帽子。

“电梯坏了,走台阶吧。”小弟先行一步,把我带来的轮椅推出去。

“这儿?”走到台阶那儿,父亲担心了,看着他许久没有走的台阶,他有些恐慌了。

“没有事,你扶着这里就行了。”小弟告诉他,指指扶手。

“真的?”父亲握握扶手,觉得安全了。

走出门去,父亲看着温暖的阳光,觉得舒心了。

“走吧,畜牧场!”父亲踏实地说。

我原本打算陪他一起去找于大夫看看,请于大夫号号脉,但行至于大夫的诊所,才发现于大夫的门口满是积雪。

“直接去县医院吧。”小弟和开车的师傅说。

“干什么?”我们陪着父亲走进县医院,我的爹就急了。

“这不就是畜牧场吗?”小弟说。

“不是!干什么?”父亲火了,就差骂我们了。

“往里走,石子全俺叔在那里。”小弟的话让我们的爹高兴了。

“真地?”我们的爹又瞪大了眼睛。

小弟用轮椅推着父亲,他四处打量着,又急了。

“干什么?畜牧场。”他的意识里只有我们别离了许久的畜牧场。

一位女大夫给父亲测了血压,略有些高,又听了心脏,正常的。

“没有什么问题,挺好的。眼睛肿应该和他侧面躺着睡觉有关。”女大夫告诉我们。

乘电梯我们到了一楼,碰到一位熟悉的同事,我们聊了几句,就走到了门口台阶前。

“抬着下去吧。”小弟建议。

我舞弄了好一阵,才找到合适的点,弯腰下去,和小弟一起将轮椅抬起来。

“哎呀。”估计是轮椅猛地离地了,父亲觉得不舒服,嚷了一声。

还没等父亲抗议,轮椅已经着地了。

小弟掏出皮手套,戴到了父亲的左手上,又将父亲右侧的袖口拉起遮住他已经定形的右手上。

“你去上班吧,天暖和,我推着爸回去。”小弟推着父亲稳稳地走向了人流。

我走向学校,眼睛追了一阵,看着一切都是平稳的,心里满满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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