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点钟的凌晨,我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习惯了整夜整夜地失眠。我从来不缺乏睡眠,相反,即使我深受失眠的困扰,我的睡眠时间依旧比许多人多得多。
大约从初中开始我的生物钟就混乱了,我习惯放学回家就睡觉,然后到半夜一两点再起来写作业。戴上耳机,放一部也许看了无数遍的电影,边听台词边算解析几何,这就构成了我的夜生活。
后来也是到高三了,作息才慢慢回到北京时间。我习惯把所有的学习任务都放在学校完成,晚自习到十点,无论完成与否,我都不会把作业带回家。于是在家中,我都有足够的时间用来阅读。
以前我的床头柜上堆放的是换洗的脏衣服,后来就变成了随手可拿的书。有严歌苓的小说,也有林清玄、席慕容的散文。上交了手机,睡前也就只能以读书助兴。我真的无比羡慕那段时光,大抵是我的精神世界最为丰富的时候。
有时我会看完一篇文章或一个章节,在沉思中睡去,有时也会还未看完就以入睡。那时似乎并不用担心什么睡眠问题,脱发自然也不再我的忧虑范围之内。
直到我再次拥有了手机。当我睡前不在读书而是以电影美剧知乎微博豆瓣取而代之,我发觉失态正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我也不断尝试着改变,我试图重新在睡前阅读,我去图书馆借了许多书,我买了kindle,似乎都无法让我重拾当年的习惯。即便读书之后,我还是会再次化开手机,直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
我在想,究竟是我无法挣脱信息时代的枷锁,还是别有原因。我想,大概是为了逃避吧。
前天和大笑小聚,聊天时她说到道:“我以为你会当老师,或者成为公务员,然后用大量的业余时间来写作,来实现你的梦想。”
梦想啊。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梦想。(笑
我高考之前的梦想就是写作,不停地写作,写小说,写随笔。我认为体制、考试、复习都是羁绊我实现梦想的现实因素,我渴望挣脱一切束缚拥有一个无比纯粹的写作环境,正如尼采渴望纯粹的思考那样。
高考后,所有束缚着我的现实因素都倏尔消失了,但是我没有再写下过一篇新的文章。是不是很可笑?
大学之后,我觉得束缚我的是学生工作,它剥夺了我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时刻消磨着我的灵魂。自然而然地,我把学生会和我的工作,放在了我的对立面,我期盼着退休的那一天,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然而事实是,该结束的结束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即便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瞧,二十岁以前的我,总是把世界,以及世界中的人放在我的对立面,我在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排斥和对抗中完成了自我成长。而成长过后,我清晰地认识到,原来我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正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肮脏也好,圣洁也罢,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我终于认清了这个道理,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也许会欣慰地笑着说,我终于长大了。可是成长的代价呢?是失去热忱。这种热忱,可以理解为认真生活的动力。
正如同一部电视剧中,主角的任务就是复仇,当大仇得报,也就剧终了,因为人物无法再推动剧情发展,编剧写不下去了。现在的我,可以理解成无法推动剧情的主角,也可以是写不下去的编剧。
不再认真生活并不代表着无法生活,相反,我对生活中的人和事的接纳程度更高,因为,不在乎了。我依旧上课、吃饭、考试、找工作,我甚至不再向人阐明和辩论我的观点,和我讨厌的人笑着聊天。这也许才是成长的表现形式,才是一个社会人的正常形态。
但这一切,都使我在失眠时变得愈加焦虑。
成长,正如潘多拉的盒子,让我逐渐安于现状的同时,也带来了对生活的恐惧。因为恐惧,我选择逃避。在我丧失了表达欲,不再和人争论,不再企图寻找自己和别人观点上的共鸣,几乎丧失了学术热情时,我总宽慰着自己,反正以后要找工作嘛,这些都对工作没有什么助益。
以往我思考最集中的时候,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和睡觉前。而现在,无论走在路上,还是上课、吃饭、睡觉前,我都在刷手机。我不会记得自己看过什么,也许是几则新闻或社评,一段ted,一篇鸡汤文,如何缓解失眠的经验……都是看完即忘,消磨时间罢了。
基于这种现状,我现在可以选择的路有两条:要么适应,要么改变。适应在于心态,改变在于行动。我尚且不知该如何抉择,看,我连这么迫在眉睫的选择都做不了。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