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我又一次在相似的雨夜里惊醒。枕边似乎还残留着绒毛的触感,可当我伸手触碰时,只摸到冰凉的泪水。那个被风雨带走的名字哽在喉头,化作无声的呜咽。
十岁生日那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母亲从印花布袋里捧出个毛茸茸的雪团,小家伙湿漉漉的鼻尖正抵着我的掌心。"就叫耶耶吧。"我脱口而出,指尖传来温热颤抖的触感。它歪头打量我的模样,像朵会呼吸的蒲公英,连眼睛都闪烁着蜜糖般的光泽。
从此我的书桌旁总蜷着团流动的云。初三的台灯常亮到深夜,耶耶便枕着我的拖鞋打盹,尾巴在草稿纸上扫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困倦的钢笔滚落地面,它会立刻竖起耳朵,用湿漉漉的鼻头把笔拱回我脚边。那些被试卷淹没的夜晚,它的呼噜声是暗室里跳动的星光。
最后一次散步时暮色温柔。河堤柳枝轻扬,耶耶的牵引绳在掌心欢快震颤。直到乌云吞没最后一丝霞光,暴雨像银箭般刺破天空。桥洞下的阴影里,我们缩成两片依偎的落叶。它把下巴搁在我膝盖上,绒毛浸透雨水却仍传递着温热,湿润的鼻息拂过我数着秒针的手背。
惊醒时怀里只剩潮湿的凉意。雨后的柏油路泛着冷光,我沿着河岸奔跑呼喊,可所有应答都被风揉碎在水面。路灯次第亮起,照亮掌纹间半截断裂的牵引绳。
如今我的呼唤都坠入梦境深渊。有时路过宠物店橱窗,总错觉有团雪白的身影会突然跃起,用沾满阳光的尾巴叩打玻璃。可当指尖触及冰凉镜面,才惊觉那个刻进掌纹的名字,早已化作时光褶皱里永不褪色的印记。
原来有些呼唤不必有声,当春风掀动窗帘,当秋叶叩响窗棂,当冬雪覆上旧时的狗窝,我总会听见记忆深处传来细碎的铃铛声,轻轻应和着心底最温柔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