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北的尸体消失了
当警长大猫来找阿述的时候，阿述正被她母亲死死地关在屋里。大猫在门外说：“阿嫂，我想找阿述了解一些情况。”在小镇居民印象里，警员一般不用这么客气，他们大多直接走进屋里，如无人之境，然后不容置疑地说：“阿述在哪儿，让她出来配合调查。”但大猫分明很客气，李婉君没好生气地说：“有啥要了解的，俺家闺女跟那个死鬼没任何关系。”
大猫说：“我这也是列行公事，好歹得见上一见的。”
“是谁让你来的？”
“职责所在，不为谁而来。”
大猫说得有理有据，李婉君便没法再拒绝了。她知道话不能撩太明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他如此坚持，说太多反而不好。她放出了阿述。
不过，大猫看到阿述的时候，竟然爱上了她。阿述很美，她眼睛里自带娇媚，即使是这样的境况中，她的美仍然让大猫这老男人无法自持。大约是死了男人的女人，体态自带风流吧，大猫自认阅女无数，却独独对阿述心里没底儿。即使这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感受却当真是第一回有的。如果之前他见到阿述大多会评价一句：“这妞真美”。现在得换成：“这小媳妇儿真可怜见的”。可怜见的，是大猫的真实想法。他想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阿述居然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大猫突然觉得自己的时代可能即将过去，他不甘心。相比之下，阿北才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眼前这个小女人为了那小青年而变得让他心生怜悯，这不科学。不过，让大猫心中死水泛滥的，还是她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个足以让他用尽一生来忘记的女人，她俩真是神似。大猫的心里一暖。
阿述一动不动地坐在哪儿。
大猫清了清嗓子，问：“阿述，那天晚上，你在现场对么？”
阿述说：“是。”
“什么时候离开的？”
“半夜。”
“为什么那么晚离开，或者说为什么那么早离开。”
“吵架。”
“为何会吵架？我是说我们现在不是办案，我是来了解下情况，阿北那边可能是自杀，我就是想知道那晚，你们都……，呃，你们发生了什么。”
这时，阿述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做爱这么私秘的事情，似乎变成了公众话题。大猫笑了笑，又说：“我勘察过现场，那晚你们肯定发生过关系。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为什么你会大半夜跑回家来，而且当时还下着雨。”
阿述只沉默不说。
警长大猫也没再问什么，用手拍了拍她的手——她的手好白好细腻，可惜他不能使劲儿一把握住，并深深地将拥有这双手的女人拥入怀里。虽然他很想有进一步的沟通，但阿述显然不想再说什么了。
大猫抬手看表，然后径直走了。
阿述家门口冒了一股黑烟后，那摩托车的突突声，渐次远去了。阿述站起来，望着大猫的背影，好一阵子发呆。
李婉君抱着她的肩，说：“孩子，都会过去，没事的。”
“他还会来的，我逃脱不了干系。”
“不用管他，回头我求求那个人，那个人的话我想他会听的，咱们母女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都会好起来的。”
“妈，晚了，一切都晚了。”阿述哭道，“大家都觉得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们自己当成了秘密，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个大笑话。”
“我的个儿啊……”
李婉君把眼看了看阿述，突然大哭起来。
“别哭了，李婉君。”
“以后，咱们娘俩可咋办啊。”
“会有办法的。”阿述抹掉泪水，继续望着大猫远去的地方。
大猫急着离开，是因为棺材铺的伙计已经将棺材送到阿北的小院。警长见日前帮忙的三个青年也在，却独少了一个。忙问：“怎么少了一个呢？”一个青年道：“警长，您是想问马二哪儿去了吧？他疯了，那天晚上，我们遇见一个稻草人，他突然吓傻了。大早上看他提着裤子乱喊乱叫。”
“所以，他现在叫马二裤子了。”另外一个青年笑道。
大猫听完眉头一皱：“竟然有这事儿？”
“是啊，好端端地跑出来个稻草人，怪吓人的。”第三个青年说。
“装神弄鬼。”
“警长，我们都保证看到的都是实情，真的。”
他们说着，走进房间。阿北的尸体不见了，在鱼羊镇丢尸体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警长带人四处寻找，可无从下手。于是普通的自杀案件，变成迷案。小镇上很快传起阿北诈尸的说法，并争向告诫大家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另外，马二疯了的事实，进一步印证大家的说法，或至少起到一定的警戒作用。
“小镇出怪事了。”大家开始传言。故而迷信的小镇居民，更生出许多故事来。有人说是因为“那只猫的原因：猫成了精，也喜欢阿北，它曾变成一个带尾巴的女人，和阿北上了床，后来见阿北又跟别的女人上床，一生气把阿北的魂儿勾走了，锁在妖界，造成了死亡的假象。”
“那么，阿北只是丢了魂，人并没有死呢。”
“照啊。肯定是没死，不然谁会把他的尸体偷走呢。”
“那是谁偷走了阿北的尸体？”有人问。
“这个嘛，总之，晚上不要出来，反正阿北或会借了别人的魂又活了也说不定啊。又或是别人的魂借了阿北的尸体还了阳也不是没可能。”
传说一旦出现，就有人开始填补和圆满这个故事，以求增加真实性。果然，随后立即有人说，“昨天晚上，我回家很晚，见到了一大群猫在街上走过。好像是几百只的样子，有一个领头的猫，好像就是阿北养的那只，乌拉乌拉地叫着，像是训什么话似的。我还奇怪它们在做什么，没来得及跟踪，他们就拐进一个胡同就不见影了，那个胡同正是阿北家所在的胡同。”
“这跟阿北尸体丢失有什么联系？”
“也许是它们把尸体搬走了呢？”
“你觉得会搬到哪儿？”
“天啊，我哪儿知道，我只是猜的！”
一开始还有其它多个版本，但唯有这“借魂还阳说”、“借尸还魂说”、“众猫搬尸说”变得几乎有理有据，于是大家都争向交流这几个版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