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他胡乱擦着眼泪，一手紧紧按住疼痛的胸口，接起电话。他爸的声音浑浊不堪，安慰他道：“如果，事情都这样了，你也别太难过了，你妈知道你孝顺，走的时候不让告诉你，怕你来回奔波。生死有命，我已经看穿了，我们爷俩以后的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
“爸，你就留在家里吧，别出来受这个罪，你都快60岁了，年轻时都没有出来闯荡，到老了才被迫出来，说起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真的很难受。你就在家，保重好身体，我负担你的生活费。”
“如果，我知道该怎么安排，你现在还没成家，你挣的钱要存着以后用，到时候你有个家了，杂七杂八的开销很大。我不想给你太大的负担，我听说以后农村人上了60岁可以领低保，我想趁自己还能动，出去挣点钱，等60岁了就回老家，吃低保。”
“你要出来，家里谁来照看？”
“家里的牲口粮食我都卖掉了。”
“那房子呢？”
“那个房子不值钱，前几天下大雨，屋后面滑坡下来，冲倒了一堵墙，稀泥巴把屋子都填满了。乡上来人看了后说可以申请救灾款，但是要求必须把这钱拿来重建。我就一个人，你以后也不会回农村，我现在没钱，也不想花那冤枉钱。”
赵如果的心又痛又冷，想起这个本来已经苦难深重的家庭，闯过层层风浪之后，本应拨云见天，没想到现在破船还遇打头风，没有达到幸福的彼岸，中途却搁了浅。老天太不公平。
“爸，你非得要出来，也要等夏天过了后，这里天太热。”
“我车票已经买好了，我听说干活的时候有遮阳棚，应该问题不大。”
赵如果无可奈何，只能要他爸路上小心，到了N市给他打电话。
世间所有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听到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松开手指，任手机自由滑落。他告诫自己此刻要坚强，从今以后，或许自己不会每时每刻都被一个人记在心里，被人牵挂，自己要听妈妈的话，学会照顾自己。
他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床上去躺着，尽量躺得四平八稳，好让自己呼吸顺畅。但是他望着天花板，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喉咙中一阵梗塞，鼻子一酸，不禁眨了眨眼，热泪两行，从眼角悄然滑落。
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胃痛胜过心痛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满屋子找吃的，最后找到一小包饼干。他吃掉这包饼干，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已经不成人样，眼睛红肿，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胡须像杂草一样长长。
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换了一块电板，重新开机，收到了五条短消息，提示他有一个陌生的号码一直在拨他的电话。他回拨了那个电话，对方告诉他这是一个公用电话。他猛然想起，算时间，他爸应该已经到N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