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要求都应该被当成建议,不可变更的金科玉律只有那些物理学定律约束下的条件。 -- 埃隆·马斯克
质疑
马斯克极度关注成本控制,因为要把每一分钱花在刀刃上来实现他的最终目标。航空航天领域的零件价格普遍很高,一般比汽车行业类似零部件高10倍。因此他的想法是:尽量多在公司内部制造零件,而不是从供应商那里购买。有一次,SpaceX需要阀门,供应商要价25万美元,马斯克说他们心太黑,要自己制造,然后在几个月内以很低的成本完成了。
当SpaceX开始生产第一批默林火箭发动机时,马斯克问员工穆勒这发动机有多重,穆勒说大约1000磅,马斯克说特斯拉Model S的引擎大约4000磅重,制造成本约3万美元,重量约是火箭发动机的4倍,为什么火箭发动机要那么多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火箭零部件受到军方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规定的数百种规格和要求的制约。大型航空航天公司的工程师们严格遵守这些金科玉律。但是马斯克要求公司的工程师质疑这些规格要求,这后来成为了他五步工作法的第一步,在公司内部被称为“质疑”。每当工程师把某项“要求”作为做某事情的理由时,麦斯克就会质问:谁提出的要求?如果回答是“军方”或者“法律”,马斯克会坚持要他们说出提出这些要求的人的姓名。
时间
马斯克是看不起目前欧美的那种“work life balance”的工作氛围的,他本身就是卷王之王,或者说有种紧迫感。他会不断地缩短工程师提出的时间表,做不到就会走人。员工穆勒说:“永远不要跟他说不,就说你要去尝试,如果不成功,以后再解释。” 此前马斯克把穆勒研究默林发动机的已经砍半的时间表再次砍了一半,结果是最终开发出来的用时和时间表基本一致。
马斯克坚持设定各种不切实际的最后期限,即使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也是如此,比如他命令员工在几周内为尚未建成的火箭发动机搭建试验台。他宣称:“服从于狂热的紧迫感才是我们的工作原则。” 穆勒指出这种紧迫感是把双刃剑,“如果设定了一个跳一跳就能够得着的目标,大家会认为有可能完成,就会付出额外的努力。但是如果你塞给他们一个地球人更本达不到的目标,你从一开始就会让大家备受打击,因为工程师都不傻,这是埃隆最大的缺点。”
失败
马斯克采取了一种迭代式的设计方法:迅速制成火箭和发动机原型,进行测试、炸毁、修改、再尝试,直到最后做出能用的东西。快速推进把试验品炸掉,然后重复这一过程。对此,穆勒的解释是“你不需要完美地规避多少问题;关键是你能多快找出问题,然后解决它”。这就是造火箭版本的“低成本试错”。为此,马斯克在得克萨斯州的贫瘠沙漠里找到了一个废弃试验场,并开始了发动机的试验。
马斯克对风险的容忍度奇高。有一天晚上,闪电击中了一个试验台,打坏了一个油箱的增压系统,导致油箱的一层膜出现鼓包和裂缝。换做其他的航天公司,就需要花上几个月换油箱了,当时马斯克说:“不要换,修修就好;带着锤子上去,鼓包敲一敲,裂缝焊接好,然后接着弄。” 员工觉得很疯狂,但是还是听老板的,在马斯克的监督下,把隆起的鼓包敲了回去。这种超出现有规范的方式也不是一直有效。有一次发送机的推力室的内部的热扩散材料出现了裂缝,马斯克的想法是涂上一层环氧树脂胶,让胶水填补裂缝。但是一旦施加压力,胶水的粘结处就会松动,这导致不得不重新设计推力室。
局限
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现在颇有些成功学的“鸡汤味”了。这种思考方式确实值得学习;在我看来,马斯克能成功的首要原因还是选对了赛道。首先,航空航天这个赛道之前基本都是国家级部门在竞争,相关的产业链都是由国家牵头的,投入极大;马斯克选择这条赛道时,各国还热衷于航空航天的,恐怕只有中国了,NASA停滞不前,俄罗斯受经济条件限制,赛道上的竞争对手极少。而且,之前经过各国在航天上的探索,已经给马斯克探路了,马斯克不需要从头开始搭建整个系统。更幸运的是,在航空航天发展停滞的这些年里,制造技术一直没有停步,这能让马斯克以更低的成本制造火箭;这个也是我认为第一性原理在早火箭上能成功的原因。
也就是说,航空航天技术的发展是落后于制造业的发展的,NASA的很多规定和配件要求也是落后于时代的,而且各国的航空航天部门的目标都包括载人航天,为了保证宇航员的安全,很多要求都及其严苛。如果是马斯克那种先只考虑发射火箭的话,很多严苛的标准都是不需要的。因此,SpaceX能打破各种常规,因为那些常规都是需要更新的旧规,马斯克能自己生产火箭零部件,也是因为制造业比起之前有巨大的进步,他能用现在的技术和产品去满足过去的需求。
但是现在的技术也是有局限性的,如果现在的技术达不到要求,马斯克就很难突破了。比如特斯拉的4680电池在制造工艺上就遇到了瓶颈,没有成熟的干法工艺,目前产能达不到。这种时候就只能死磕技术理论和工艺了,没有什么能立竿见影的优化了。而且,现在SpaceX没有涉及到载人航天,如果SpaceX推进到载人的那一步,他的高风险做事方式估计也不管用了,没有那么多的宇航员让他去牺牲,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去冒高风险。估计那时候也会回到NASA制定的框架里,但是今天的NASA都复现不了载人登月了,那时候马斯克要如何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