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径山总隔着层 “路过” 的缘分。从没来过正经的游赏,每次都是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山影,偏这山偏生会留记号 —— 十回里倒有八回,是要撞见一场急雨的。
今天也不例外。上高速的时候,正是午后该犯困的辰光,眼皮实在沉,没撑住就睡过去了。梦里还飘着些暖烘烘的光,猛地醒转,揉了揉眼往外看,不由得愣了愣:哪还有什么光?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整座山都浸在透亮的水里,连空气都潮得能拧出汁来。
雨刮器左一下右一下,疯了似的赶,偏赶不走那层白茫茫的水幕。十几米外的路早隐进雾里,像被谁用湿抹布轻轻抹过,连个边儿都瞧不清。车速只能降下来,双跳灯在雨里一明一暗,怯生生的,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引擎声早被雨声吞了,只剩下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啦响,我坐在司机后面,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也跟着一下下悬着,像揣了个小鼓,咚,咚,敲得人不敢大喘气。
我看了下导航:屏幕上 “径山” 两个字亮着,我心里反倒落定了 —— 果然是它。
这雨也真怪,像认死了径山这块地界。前窗刚掠过最后一块 “径山界” 的路牌,雨势竟 “唰” 地收了。先是雨点子稀下来,对面山的轮廓慢慢显出来,青一块绿一块的;再是风里的潮气淡了,最后一滴雨打在玻璃上,还没晕开个圈,阳光 “腾” 地就从云缝里钻出来,把路面照得发亮,连空气都暖烘烘的。
透过后视镜望,径山那边仍悬着团灰云,像谁不小心泼翻了一缸墨,晕在天上;这边的天却敞亮起来,乌云都远远退着,像些看热闹的。
莫不是山里真卧着条龙?不然怎会有这等奇事。车在干爽的路上跑起来,轮胎带起的风都是烫的,回头望时,径山的雨雾像道薄纱,轻轻笼着山尖,倒像是在笑我刚才攥着的慌张。
这样的事遇得多了,早有了默契。每次车快到径山,总会下意识朝窗外看 —— 果然,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许是这山太爱热闹,把雨都留作了见面礼,待人走远了,才悄悄收起来,好让我们这些路过的,带着一身阳光,心里总记着:哦,径山又在下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