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暖了,窗外春意盎然。村大院靠墙边的小树林下面,绿草茸茸,上面东一朵西一朵地开着黄色的婆婆丁花和月白色的苦麻子花,这番雅致的景色倒显得跟前的卫生所像个世外桃源了。相比之下,室内要比室外阴冷得多了,村委会的干部们,没啥事儿就都在院子里溜达,晒太阳,闲聊,谁也不肯在屋子里呆着了。王珍香甚至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窗根下,一边跟大伙儿说笑,一边织着毛衣。
立春这边,没办法搬到室外工作,白大褂下还是穿了厚厚的毛衣,脚上甚至还穿着夹棉的皮鞋,有时候还会冷得发抖。趁着没人的时候,也会出来晒会儿太阳,暖暖身子。今天,打针买药的人明显没有几个,几个大夫也都出去到院子里闲聊去了,她决定把窗户通通擦拭一遍,运动运动,增加点儿热量。封闭了整个冬天的窗户前些日子就打开了,无奈前几天刮了一场沙尘暴,还未待结束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南风雨,好家伙,窗玻璃上全淌满了泥道道,随后又下了两场雨也没有冲刷干净。今天难得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立春决定再次彻底清理一遍。
她端了一盆清水放在窗台上,拿了抹布和一叠废报纸,便踩着椅子上了窗台。先用湿抹布擦掉泥土,再用干抹布清理水痕,随后用废报纸打光。立春干活麻利而迅速,不一会儿,一扇窗便光亮如初了,她的头上也冒了汗。低头看了看自己,厚厚的毛衣是不可能脱下去了,干脆把白大褂脱掉吧,总能减轻些负担。
正在这时,出去办事儿的邵刚回来了,进了院子,便看见立春站在卫生所的窗台上擦玻璃,又见她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扔进屋里,上身只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又蹲下来继续擦拭。远远地看着,那美丽的倩影就和她身边的一盆火红的杜鹃花一样娇艳。邵刚心头澎湃着火一样的热情,大步走过去,一边向窗根下的王珍香说道,“你看看周立春,多勤快,你瞧瞧你,就知道忙活自己的活儿。要我看,你也该起来把这几间办公室的窗户擦擦。”
说完了,也不理王珍香的态度,径自向立春走过去。立春蹲在窗台上,完全不理旁边的喧闹,专心致志地擦着玻璃,一边来回两面打量是否有没擦干净的地方。她以一个极美的姿势蹲在窗前,臀部腰身以及丰满的胸部共同构成了一个优美的曲线,而鹅黄色的毛衣,把她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白皙细腻了,这是亚飞在百货大楼的橱窗里看到并不惜花了一整天的劳动收入为她买回来的。
邵刚几乎看呆了,他的目光甚至停留在立春的胸部有半分钟都没有移开,而立春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贪婪地看了半晌之后,发现立春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邵刚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立春,这么勤快啊,这玻璃擦得太亮了,就跟没有了似的,哈哈。”
立春这才看到他,赶紧说话,“邵书记,这本来就是我的活儿,趁天气好,也没有患者,擦了正好。”
邵刚假装随便溜达,背着手进了屋,又假装四下里巡视一下,然后站在窗户前,声音极具温柔,“差不多就行了,别累着。”
“没事儿,擦就擦得透亮点儿,要是不下脏雨,一时都不用再擦了。”立春说着,把身子转向窗外,擦另一片窗户。突然,余光瞥见王珍香等几个人都正在朝这边张望,脸上似乎都带着某一种特别的笑容。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仔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王珍香见立春注意到了她,特意往这边看,赶紧坐回到椅子上,低头织起毛衣。她身旁的两个人也都讪讪地转过身去,假装跟别人说话。
立春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衣是高领的,并未有什么不妥,但见胸前两座高耸的山峰,没了白大褂的遮掩,就那么明晃晃地耸在那里,突然想到身后屋里的邵刚,心里不觉惊了一下。突然回头来看,把正盯着她美丽背影看的邵刚吓了一跳,而就在那转瞬之间,立春瞥见了他盯着自己腰身的充满欲望的眼神。
毕竟年轻,立春也不过才二十四岁,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一直忙于自己的小日子,她还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过。曾经,村委会的人大多是长辈,也都跟自己爸周山交往不错,大家都当她是晚辈,是孩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虎视眈眈过。生了孩子,她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年少妇,再次以美丽的形象回归村大院,村大院的人也都变了,大多换成了年轻的一代,老爸周山常常念叨不想再干队长了,跟新任领导弄不到一起去,她还没太在意。如今,她突然体察到了异常,刚才王珍香等人的笑容,邵刚那充满内容的眼神,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些与曾经那些小青年来讨她欢心的表现可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心里已经不是吃惊,而是实实在在地抖了一下。
她把手上的抹布扔下,就打算从窗台上下来,把白大褂穿上,再把邵刚支走。邵刚见她意欲从窗台上下来,立刻抓住机会,伸手就过来扶她。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下来。”立春一边说一边躲,但身材高大的邵刚却像一堵墙一样站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几乎就是把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她失去重心,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扎进他的怀里。
立春面红耳赤,使劲甩开了邵刚,头也没敢抬,一把抓起白大褂,快步躲进小药房。她的心嗵嗵地跳着,浑身已经发了抖。这可怎么办?这不是个好兆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是书记,是这个村大院的最高长官,她也不能随便开罪于他,也不能就因为他‘扶’了她一下,她就小题大做。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绝对不能单独跟他在一个屋子里了。她镇定了一会儿,把白大褂穿上,想着出去的时候怎么办才最为妥当。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几个男男女女搀着一个老太太进来了,要求打吊瓶,这可给立春解了围,赶紧开门出来,却见邵刚已经不见了。
立春给老太太扎上针,让她躺在病床上,趁这机会,把剩下的几块玻璃擦了。下午,阳光更热烈了,包括王珍香在内的村干部们都受不住这火辣辣的直射,都躲进屋里去了,邵刚也没再往这边来。立春出门查看,见他的摩托车并不在院里,这才放了心。
晚上,小杨威吃饱喝足进入了梦乡,立春伺候劳累一天的亚飞洗洗干净,两个人上了炕,进了被窝。立春主动贴过去,搂住丈夫的脖子,问道,“亚飞,我天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去卫生所上班,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我这么漂亮,你不担心别的男人会惦记我,打我的主意?”
“这还用说吗,肯定有许多男人打你主意啊,从你回来到卫生所当护士,一直都是这样吧?”
立春有些生气了,“那你就不担心我?”
亚飞很奇怪地瞧了瞧媳妇儿,“有什么好担心的呀?你又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不是那样的人,别人爱咋惦记咋惦记呗,你就漂漂亮亮地,让我觉得我媳妇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立春有些气馁,原来被爱人百分之百地信任的感觉也不那么爽气呢。
见立春有些情绪不佳,亚飞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害怕来回路上有人对你不怀好意啊?现在庄稼还没长起来呢,我也没往这个方面想。等以后庄稼长起来了,你要是害怕,我让四哥天天送你,接你,好不好?”
立春决定不跟比自己还单纯的丈夫说今天她体察到的事情。也许是她多心了呢?也许邵刚就是过于热情,就是想‘扶’她一把呢?光天化日之下,只要自己守住本分,他能把她怎么样?来日再细细体察,自己也检点一些,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