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倦了的时候,无比思念哲人。望着倦鸟归林,便也在夕阳下思索过日子的问题。
如何把每一个日子过得像树上鸟儿的飞翔与吟唱?像小溪流深?像云逸千里?像情人间温柔的呼吸与呢喃?像牧童横笛于牛背的安详?像,侠客饮尽一碗酒之后的感叹?
夕阳下去了。他扶了扶剑柄,眼神仍一片茫然。
侠客西行。
一路上,他见到了很多以前未曾在心上刻下印痕的事物。而今,它们都清晰明澈起来。
他看见,那驿道旁的座座荒冢,那黄沙下未及掩埋的折戟和累累白骨,那北归的大雁,那裸露于烈日的起伏的黄土丘陵,那农人皮鞭下老牛的一滴眼泪,那无比洁净繁星点点的夜空……良久,他又听到了鸣响了千年的胡笳声仍在草原上回荡,在每一株草尖上跳舞。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端起最后那碗酒,他泪湿双颊。
揽辔回乡。
推开门,她端来一碗面,红黄的番茄鸡蛋卤鲜亮地浇在上面。他笑了,抛剑入柴,眼神一片清亮。原来,过日子就是这一碗面。
忽然,他皱起眉,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这碗面。她似有所悟,迅疾起身,不一会儿就端来一小份黄瓜丝。歉意道:差点忘了,这就是南流小学馨园农场里的黄瓜丝。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原来,真正的过日子不止这碗面,还必须有正宗的高新区南流小学馨园农场里的黄瓜丝。
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
侠客已醉。他没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