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回到言吾城,天色已晚。
“恩公,就在这里下船吧。”可谁知刚一下船,两位尚书就吵了起来。
“……本座平日虽深居简出,治下是如何模样还是认得的?你带的是什么路,太卜司所在是这里吗? ”
“哎呦,太卜息怒!穹仪失灵了,定位洞天的路口可不容易。小女子也想把事情办利索些,可眼下能停靠星槎的也只有这儿啦。”
“您瞧:沉玉广场——一看就是个安全地界。剩下的路,咱们就多走几步嘛。”
“哼……卦象张落,党坎之间。行舟困顿,泥足不前。”
这时,文博又在后面议论起来:“倒是听说言吾有什么卜算神迹,这怎么就是手指笔画,跟我数数一样?”
志立刻调侃到:“这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话说回来,你数数怎么还用手指啊?”
“干嘛!不就辅助一下嘛,十根指头不用也是浪费。”
“本座方才占了一卦,卦象所示与现状无差。看来今日不可乘坐星槎直抵太卜可了,那厢也受神之心作祟, 出了点麻烦。唉,没了我坐镇,也不知司内乱成什么样了……”
“是啊,想来太卜司一日也缺不了大人。”
文博加入对话:“那还是做好梯度建设吧,万一你要请个假啥的,怪麻烦的……”
“本座谅二位不知内情,就不责怪方才的妄言了。先行一步准备问讯事宜,再会了。”
“圆怎么办?”
“人犯当然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是将军的命令。”
“咱这话可不中听,但是——将军可是说好了,审讯她的时候我们也得在场哦。”
“你们也忒小看本座,我一诺千金!便是洞天塌下来也一定守诺——当然了,此事的概率微可不计。要使这犯人开口,我得用上特殊手段。事涉秘密,无法公开。请你们见谅,但本座发誓:即使准备就绪,不待各位到来,审讯绝不开始。”
“我已指派了一位门人在沉玉广场等候,一旦内务整顿完成,便传令让接引人带各位进入太卜司,还请各位耐心逗留。”
“知道啦,我相信你啦!”
佳璐迈着傲娇的步伐离开了,嘴里还说着一些暴躁的话语。
等她离开,文博才后知后觉:“我好像惹人生气了……”
“没办法,总得有人提醒他吧。”真出面安慰。
“那下次你来吧,每次降好感的事都是我干的……”
“别放在心上啊,那位大人看似脾气火辣,但实则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不会生你的气。”辰见状也出面缓解气氛。
“有吗?我怎么觉得她冷冰冰的?”
“所谓外冷内热……”
“好啦好啦。估计太卜司要准备挺长时间,我们先在附近走走吧。”
几人便在广场里散步。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逛街的人们络绎不绝,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与皎洁的月光相互交融,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夜景画卷。灯光璀璨,人潮涌动,各种香气和嘈杂声交织在一起,让经过紧张战斗后的众人放慢了脚步。
“我们和圆对峙的时候,她好像知道佳璐会出现……”真开始向蔡葵分享下午的战斗。
“刺玫血脉——据说世上只有方、圆和一位神秘人拥有,拥有这种血脉的人具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恩公们可能有所不知,她们的每一步看似虚无的动作,实质都是对可能性的选择。”
“哇,不愧是尚书。你是从哪里知到的呀?”
“呃……这个……书上看到的呗。”不知为何,蔡葵的尾巴不自觉地开始摇摆,但很快就消停了下去。
“包括你,真,她们对你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我只是未来的一个变量吗?”
“我认为没错。但,真……谁又不是呢?我们所有人都是未来的变量,藉由选择将现实固化。未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它只是一团等待我们决定的迷雾。”
这时,文博打断了对话:“对不起哈,我只是想说一下。这都到广场了,怎么还在讨论这种紧张的话题啊,要不和我一起调侃一下?”
“不错的建议,你先说吧。”
“’事涉秘密,无法公开。’这是不是言吾格言啊?从地衡司到太卜司,个个都把这话挂在嘴边,也就将军大人和蔼可亲。”
“格言倒算不上,也许是我们尚书都很有原则吧。”
夜深了,广场显得格外宁静,几乎听不到一丝嘈杂的声音。路灯下,众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些许凉意。夜色中,月挂高树树荫低垂下斑驳的黑影,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片幽深。满城的灯火犹如星河散落人间,照亮了夜归人的梦。
“这里简直太好玩了吧,都快玩到凌晨了。”
“时候不早了,各位恩公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找使者会面。”
一场酣睡过后,清晨的言吾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阳光还未完全洒落,朦胧的雾气缭绕在屋檐和石板路上,建筑若隐若现。
乐的手机上出现了几条陌生人的消息:
???:各位好,尚书大人命我等你们。
???:掐指一算也该到了吧。
???:眼下有要事抽不开身。
(一张碰头地点的图片)
“各位快来看,这好像是使者发给我们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就一张图片,是让我们去这个地方碰头吗?……好像电影里的绑匪接头喔……”
“哈哈哈,我们出发吧!”
与此同时,热闹的牌馆。
南座的牌友:“动作快点啊,青裳。等你过这一手,咱们哥几个都快坐化了。”
西座的牌友:“听说太卜司的洞天也遭了灾?青裳,你怎么还有心思玩牌戏啊?”
青裳:“太卜司的天就是塌下来,还有大人顶着。虽然她老人家身高不济,能耐却是顶天的。我来这不是瞎玩呀,是奉了她的命令,在此等候要来的贵客。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偷得浮生半日闲~摸鱼工作两不误~”
“呃……看照片就是这里了。咦?这……这怎么是个牌馆?在这儿有什么麻烦?”
青裳:“哈?!这牌还不麻烦吗?哎呀,这是摸了个什么鬼……”
愣了几秒之后,青裳转过头去,对着几人尴尬地笑笑。
“啊哈哈,几位好啊!一看几位面带贵气,就知道你们准是太卜司的贵客。”
“你好,你也不想让太卜知道你去玩牌了吧。”
“对不住,对不住嘛。我原本也想着你们来着……哎,那个……碰!”
“只是那地方被地衡司的人占去了,实在是嘈杂……吃!”
“我心说,要是在那样喧嚣的地方和诸位碰头,岂不是……到我啦?杠!”
几人将手捂住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岂不是煞风景,不如就趁着闲暇时光带各位来沉玉广场一游,顺便体验一下民粹——言吾千年琼玉牌。等我……这一把……”
……
“和啦!!!”
“此间心愿已了,再无牵挂。客人,请,咱们出发吧。”
几人叫上蔡葵,便在路上侃侃而谈。
离开牌桌的青裳变得无比的正常。
“让诸位贵客等我许久,我实在过意不去。”
珲边喝着汽水,边聊天到:“也不算太久,在一旁看姑娘玩得热火朝天,也有些好奇那个……言吾千……什么玉牌的?”
“‘是言吾千年琼玉牌’啦。哎呀,这位先生说话真是耐心又体贴,还很有眼光呢。有兴趣的话,我来教教你这怎么玩,相信我很好玩的!”
“好啊。”
“珲哥,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吧。”
太卜司位于言吾城的最高处,去的途中,众人便发现了一处能观景的亭子,便停下来小憩。
“哇,我还是第一次从高处看到建木啊。”
“给恩公们介绍一下,这根建木是言吾引以为傲的宝物。”
“咦?天舶司的人你对历史这么有研究吗?好厉害,新生代几乎都说不出它的来历了。”
“看来有必要科普一下了。言吾古籍记载‘朕欲垂化万世,国祚永延。惜乎天年有尽,人力有穷。故遣天幢九座,飙航天外,谒求仙方。’言吾的求药使五千年前从古国出发,横渡深空,谒见神明,求取不死仙药。”
“怎么一股秦始皇的味啊?”
“小女子孤陋寡闻了,请问恩公这是何人?”
“就是我们国家的一名君主啦。”
“嗯,我继续说了。生态巨舰缓缓驶入星空,如同坠入夜色中寂静的清月,长路漫漫而不知所向。在孤航旅程中,人们交替不断地沉睡、醒来、沉睡……追逐流星的鲸群在天顶陨落,亚空晶格结构体跨越光年延绵不绝。求药使们亲眼见证了超然伟力的存在,暗自欢喜,坚定了寻得长生不死的信心。”
“言吾行数千年渐行渐止,在现实与虚幻混淆不清的边界遭遇丰饶之主。丰饶之神也被称为药师。‘令诸有情,所求皆得。’药师是众生哺育者,乐土之神,旨在令生命兴盛不熄。祂是从不拒绝祈愿,不忍视衰亡和病痛的星神。药师在舰船上降下神迹,倏忽间建木生成。其荫如云,遮天蔽日,其根繁密,包覆言吾,遂言吾如活物般获得了生命。”
“君王兰与贪求长生之人吞下建木果实,寻得梦寐以求的无尽形寿。自诩天人的言吾民开始纵情享受无尽的生命,又以建木阐演仙道,造就种种非人奇迹。然而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直到三劫既出,民不聊生,言吾民才认清奇迹的真面目,是无法承受的灾厄。”
“仙人们繁衍不尽,却未尝一死。人满为患、饿殍遍地;言吾社会少者郁志难伸,老者盘桓高位,更是结构崩溃、大厦将倾、金人叛乱、外敌当头。千年混乱劫余之后,人们又发现了藏在长生血脉中的黑暗,所谓天人之体只是超越人智的技术,随着丧疫之神的丧坤病毒入侵言吾,在长生中毒素富集,堕入魔阴身的倾向警示言吾人,自身与孽物仅差一步之遥。”
“危难之时,英雄力挽帝弓,斫断建木。言吾诸民重拾人本尊严,誓愿‘复归凡身,清除寰宇不死劫。’将军兰也吸取了教训,随后的岁月里,兰便带领言吾开始巡猎星河,以清除长生孽物为己任。狐族重获自由与天空,持明封印污染与遗祸,三族缔结盟契,言吾联盟于兹成立。”
“尽管建木烬毁成桩,但言吾命运从未与之断绝。它招引着外患侵凌,丰饶孽物数度入侵,开凿血肉扭曲形骸,誓将言吾民吞噬殆尽;它也诱惑着言吾民,药王秘传破除禁忌,深入建木丰饶之秘,重铸长生强权帝国。在漫长的外忧内患中,建木遗骸如同暗处绵延不绝的藤蔓,潜伏起来,意图择日再起灾祸。”
“繁荣与灾厄在航行中交迭同行,英雄与传说也伴随着历史不断登场。如今言吾在得来不易的平和中休养重建,自由的商贸与开放的态度让它重焕生机。近五百年,建木的力量相对平缓,可将军兰却又有了长生的邪念。唉,真的令人叹惋呢。”
“终于讲完了呢,谢谢尚书大人!”
“各位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太卜司就在前方几步,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