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秋蟹蟹浓

      每当中秋时,那时的螃蟹正肥,每到此时,在厦门的大街小巷,骰子声伴随着闽南语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大街小巷,每当此刻我总想起14岁的那个中秋节……

      我从小就在外婆家住,大家都很照顾我,每当秋季螃蟹正肥的时候,三舅总会买上几只青蟹给我吃,外婆麻溜地杀蟹、蒸熟,翻开蟹盖,拔去蟹胃,用筷子挑出那红如凝脂的蟹膏,“玲啊,张嘴”外婆操着闽南语说道,我一口将这珍馐揽入口中,细细品尝其中滋味。母亲有四个兄弟,一个大姐,她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母亲的兄弟姐妹就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可以说我的舅舅们俨然变成了我的第二个父亲,在大家的照顾下,被原生家庭抛弃的我很快地融入到这个大家庭。

      外公很注重家庭和睦,每周末必聚餐,每年的中秋、祭祀则是家里的重头戏,每到此时,大姨、三舅、四舅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着,或蒸蟹,亦或手拿漏勺做着炸物,我们孩子开心极了,一会儿拿着玩具模仿大人的样子玩过家家烧菜,现在想来,我对烹饪的喜爱也源于此,可能这就是我的“启蒙课程”吧……享受美食的快乐自不必说,大姨和舅舅们的手艺从没失手过,有了他们的滋养,我们这些孩子手持蟹螯,大快朵颐地品尝藏在甲壳下的珍馐美味,只觉得高兴不已,现在回想,那些味道只能在梦里追寻了……

      餐后的博饼则是活动的高潮,大家手持骰子,或双手合十揉搓,一边嘴里默念状元是我,朝碗中一掷,屏息凝神间见六个方块状的精灵在碗中旋转、跳跃,特别是出现三个四点,只剩一个骰子还在尽情舞动时,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心情紧张到嗓子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这颗骰子上,状元状元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当四点尘埃落定,那必是活动最高潮——状元的诞生,大家鼓掌欢呼,送去祝福,有相同四个四点的还不服气的想要透过剩下两点一决高下。若是其他大家的语气虽有叹息,但还是恭喜对方博得三红大彩。

      这样的传统一直持续到我14岁那年,天真的我还以为这样的场景会一直持续,可不想中秋节却是我们一家人最后的欢聚。中秋节后一向身体健壮的二舅突然猝然而逝,接着大姨,直至2020新冠肆虐,带走了我的外公外婆,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家破人亡。后来家中几经变故,我一个人离开家独自在外居住,几经努力终于重新白手起家,在奋斗过程中,第一次感受到外婆家的这些家人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支持和背后无以言说的关爱,也直至我在白手起家过程遭遇了一系列挫折后我才如梦初醒,却再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后来我搬进新家,新家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买来蟹,置办了一顿中秋家宴,皓月当空,我想起了那些离开我的亲人,对着圆月,吃着螃蟹,咬上一口蟹膏,那属于蛋白质特有的绵密,裹着淡淡的咸味一起从嘴中咽下……那咽下的那股咸,是从我眼角流淌下的两行不争气的热泪……

      中秋夜,月圆,无言……只有我和着啜泣声入睡。

      那年中秋蟹蟹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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