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修缮房屋的师徒三人,大伙儿依旧没有散去。明天,四家人就要各自住各自的房屋院落了。从进沙漠开始,这几家人就在一起生活了,转眼就是几个月,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磕磕碰碰甚至连一点点别扭都没有,大家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遇到事情为别人着想,哪怕是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别人说出一点什么来。当真是老有老的样,小有小的样。
神医徐方义成家结婚晚,女儿徐小花十岁,儿子徐小果八岁。神医大婶也是一个苦命人,父母双亡,从小就颠沛流离,原本想着找个好人嫁了,吃苦受穷也就一辈子了,谁知道在花季年龄便得了一种怪病,先是身子上长藓,没过几年,连脸上都长满了,对着镜子看,活脱脱的一个怪物,能吓死小孩儿。
神医大婶那时候本身就无依无靠,有得了怪病,嫁人已经不可能了,能凑合着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孤苦伶仃讲究了十大几年,终于在讨饭的路上,昏死在一棵树下。那时候,遍地饿殍,谁会管她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只能等死了。
幸亏神医出诊路过,医家慈悲心,看着一息尚存,给她喂了水,喂了口干粮。婶子苏醒过来,不但没有感谢他,反而恼怒地扭过头,嘴里冒出来一句:“你这人好多事,救我做甚,让我死了倒也痛快。”
本来神医要转身离开,听见她的话,又看见她满脸都是恶藓,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又转身回来,问:“如果我把你这脸上的东西去掉,你还想死吗?”
“没有这要命的东西,好死不如赖活着。”神医大婶看了一眼他,随意吐出一句话。
“那好,你看看这是什么?”神医把药箱从侧后方转到腹前,拍了拍,意思就是告诉她自己是医生郎中,而且微笑着,十分自信,似乎在说,他有信心治好神医大婶的病。
有病乱投医,神医婶子这十几年,不知道找过多少人给她看病,不管有钱没钱,哪怕答应给人家做一辈子苦工都愿意,可还是没人能帮她治好。看着神医那善良的面孔,婶子想,不管治好治不好,毕竟人家刚刚救了自己的命,又答应给她医治,便爬起来,给徐神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神医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到底有些本事,只用了半年,不但把婶子脸上的,就连身上的都去掉了。这半年里,她寸步不离神医,两个人慢慢互相了解了,都有了好感。神医婶子不敢高攀,只说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神医也是善良之人,岂肯委屈了婶子,二人便在这乱世里喜结良缘,一年后,美丽的女儿出生,又过了两年,有了儿子小果。
看到此情此景,又联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神医大婶感慨万千,不由得哭出声来。别人不理解,神医自然知道原由,抓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着。
这边大人们感慨着,开心着,说笑着。屋里跑着三个孩子,欢声笑语充满了温馨的破土房。
最开心的当然是小鹞子了,他虽然不是碗花亲生的,但亲生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后来全靠碗花扶养带大,每天晚上给他讲故事,哄着他睡觉,饿了有吃的,冷了有棉袄,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如今碗花妈妈终于回来了,能看到妈妈那美丽的脸,小鹞子都开心地飞上了天。
大人们早就商量好了,明后天,三个孩子就去秀才的院里读书认字学习,以后,等小云儿她家安顿好了,也会来镇上住,那时就是四个孩子了。说不定用不了一年,还会有孩子出生,几年以后,也能来秀才这个临时私塾读书了。
家有了,剩下的事自然而然就是年轻人的婚事了。钱广和碗花已经商量了,他们要等雨龙大哥和槿花成亲,甚至想着在钱广客栈举行婚礼,那时候,他们才能跟着成亲,成为真正的夫妻。而眼下就有一对,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大哥先完婚,再急,也不能走在雨龙哥和槿花姐的前面。
大伙儿闲聊着,说着说着就轮到了霍通和巧丽,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是水到渠成了,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赵雨龙和槿花这东风吹过来,他们跟着就会进入婚礼的殿堂,幸福的生活指日可待。
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钱广和碗花倒是没什么,用他们的话来说,都算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害羞的。霍通和巧丽却不一样,霍通在这方面,算是比较粗鲁的,而巧丽早就羞红了脸,埋下头,揉搓着衣摆,头都不敢抬起来,幸福的模样,更让她平添了无限妩媚。
孩子们疯跑玩累了,都爬到炕上躺着玩,玩着玩着,都睡着了。夜已经深了,众人依旧没有散去,只是声音低了许多,但依旧在轻轻地说着。
突然,霍通大叫一声:“坏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该死,该死!”说着还狠狠地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