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里
I
我的小外甥女，今年一岁多，正是蹒跚走路和呀呀学语的年纪。这个软软的小人如此灵动可爱，看到她时，我们这些大人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抱抱亲亲，她有时允许有时拒绝。但只要我母亲在她视线之类，她就比较不认生。
盖因自她出生之日起，便由我母亲（她外婆）亲自照料至今，同床就寝，形影不离。我父亲也就是她外公，则是在我母亲的指挥下，在助理工作岗位上勤恳的干着。
我父母照顾她可谓生活上无微不至，物质上满足一切所求。按道理，她该是无一所缺，心满意足，开心快乐的。然而实际情况是，只要我母亲不在她视线内，只要想拿的东西够不着，只要看到想吃的没人喂，只要看到想玩的没人带，她就以悲切的哼哼为开头，提醒大家她之所愿为天下头等大事，应立时满足。若一时无人满足她，她便再祭出一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不忍。似乎不满足这可怜的小人儿的小小愿望，便会成为世上最冷血心肠、最被人唾弃之人。为了不做那冷血无心之人，大家便纷纷的听声而行，急忙应对，好让可怜的小人儿再次欢颜。
我在家里的时日，虽也觉得她颇招人疼爱，然如上述的行为还是让人头疼。于是和母亲说，只要不是饿着冷着累着，且让她哭尽兴吧。我母亲不同意，说一岁大的小孩知道什么呢，等大了懂事了就好了。我便也不再劝，毕竟我在家只是十来日，而母亲，才是朝夕陪伴她的那个人。
II
回到西班牙不久，正逢米师傅（搞儿童教育的西班牙人）朋友生日聚餐，十数友人携家眷而来，在庭院中BBQ。当日也有三个正当蹒跚走路呀呀学语年纪的小孩。
一个小男孩，可爱貌美如天使，被他父亲抱在怀中，指着薯片咿呀，他父亲便拿给他，然后放他到地上自己玩。他不干，抓着父亲的腿直哼哼，要继续抱，尝试了几次爬上他父亲的腿未果后，便扯着嗓子开始哭，站着哭了会又坐着哭，最后索性往后一倒改为躺。大概躺着哭最舒畅，所以声音便越加悲苦起来。
望着他哭花的盛世美颜，我也是心中不忍，但他父亲全程只是不理，该吃吃，该聊聊。周围的人也有上前哄的，但他一律很嫌弃的推开，表明自己对哭泣这项工作的认真和执着。他父亲淡定的对大家说，不用管他，他哭会就好了。
果然十五分钟后，小男孩停止了哭泣，不过仍躺在地上不起来，虽已无眼泪，却也敬业的在哼哼，间或塞点手里的薯片到嘴里品尝，两不耽误。再过一会儿，连哼哼声也没了。她母亲便过来，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带到厕所去整理了一下，抱出来后再次把小男孩放地上，他便自己跑去和另外两个小女孩愉快玩耍了。
他父亲和米师傅闲谈：今天儿子哭的格外有点久呢。米师傅说：因为今天人多啊，有太多人干扰他了。
除了这场小插曲外，这次生日Party宾主尽欢，几个小屁孩一直在庭院里自己玩。有孩子的大人们，除了上烤肉时问下自己孩子要不要，检查一次尿布要不要换之外，全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喝啤酒、吃肉、聊天。
这让我有些感慨，大人们和孩子们竟然可以在各自的空间自得其乐且相安无事。而我母亲，自从开始带我的小外甥女，便再也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总是上桌时忙着喂饭，下桌时忙着盯人。
III
说到这里，也许我们会想，我父母没做对。我起初也觉得我父母确实太惯孩子了。然而有天和米师傅的爸爸聊到带孙子的话题时，他说：作为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我们很难不宠孩子。教育孩子那是父母的责任。如果觉得我们宠的不对，那就不要让我们多带孩子。
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他们都在老去，都在日渐接近生命的终点。而孩子们，他们刚开始成长，刚迈过生命的起点。所以对老人来说，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的珍贵慰藉，是他们生命传承的希望。老人们对孩子们的宠爱，是来自于人性中固有的热爱和留恋生命的本能。我们无法苛责他们，让他们对孩子说不，就像我们无法要求他们，不要留恋这短暂的生命。
所以，教育孩子，更多的责任还是在父母身上。而没有时间带孩子的父母，更不应该把因为自己没尽到应尽责任而导致的教育失败，归咎于帮忙带孩子的老人身上。
同时，作为父母，也应该了解，孩子虽然依赖于我们照顾，但终究是独立于我们的另一个生命。在随时观察和满足他的基本生理要求之外，对于他的情绪和反应要给予尊重。
米师傅说：哭和笑一样，是儿童正常的情绪表达，是对积累在身体中多余能量的宣泄。父母在面对哭泣的孩子时，首先要调整好自己的能量磁场，尽量保持平和与冷静，尊重孩子表达情绪的权利，让他们学习自我管理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