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称得起穷乡僻壤了。依稀记得,曾经的老院子里有一颗梨树,小时候总觉得树很高很高。经常偷偷爬到树上去摘没熟的梨蛋子,苦涩硌牙,每次被爸逮住就是一顿皮带。
我三岁那年,妈得了重病,爸为了给妈治病,把家里的10亩地卖了。家里的房子也换成个小土屋。还借了很多很多地钱。好像我还问过爸,我们借了多少钱,他说,借了种10年地的钱。后来妈还是走了,爸怕我受欺负,一直没有再婚。
爸开过大货车,有B级驾驶证,为了解决生计,经别人介绍,到城里帮人开出租车。
每天天不亮就出车,晚上很晚才回家。
爷爷奶奶死的早,家里就只剩我自己看家。
有时候白天没饭吃,我就到村里邻居家蹭饭吃,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从小就练就了嘴甜的本事。
因为嘴不甜,没人给饭吃。
邻居大娘喂猪,我就帮着和猪食。
看到二婶儿摘韭菜,我就帮着舀水洗菜。
反正都是吃些馒头大米饭,土豆白菜,也不挑食。酱油泡饭也能吃两碗。
小时候最爱吃方便面,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得上。一袋方便面要兑上半纸儿挂面,再洒上调料包。不舍得单吃一袋方便面。那时候的挂面都是纸筒的老挂面。
爸出车回来,偶尔也给我带回来点盒饭,就算是夜宵了,吃不了的,第二天热了当中午饭。
当然也会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记得有一次,我去串门儿,看见王婶儿正在给她的小儿子二刚喂桃罐头吃,我挑开门帘儿,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王婶儿急忙把罐头放到身后儿去了,嘴上招呼着我的小名儿,小鹏来了,吃饭了吗?哎呀你叔儿早上就出门儿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吃饭了吗,家里也没做饭呢。可我进屋的时,已经瞥见灶台隐约冒着热气。
我赶忙说,我吃过了,我来找二刚出去玩儿。
王婶儿又说,二刚今天发烧了,不出去玩了。
当时,我只能知趣的回家喝了两瓢凉水。
下午的时候,爸扛回来一袋大米,一袋土豆。匆匆忙忙给我炒了一碗土豆片,焖了一锅米饭。我们爷俩吃了几口,爸就又出去拉活儿。
后来我才知道,老家那边有个偏方儿,凡是小孩子感冒发烧,吃个桃罐头就能好。
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外债总算还清了。我们爷俩也好过了些。
慢慢地,逢年过节也能吃上肉了。
爸喜欢喝几口,高兴的时候,摆上一盘儿花生米,半斤散白高粱酒。一颗花生米,抿一口酒。嘴上还说着:“花生米就酒,越喝越有。”
我从初中开始,便寄宿在学校。
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才回家里住,我在家的日子,就是我做饭。
反正爸也不挑食,有啥做啥,做啥吃啥。
转眼上高中,去了离家更远的学校寄读。好在我还算争气,没有成为不良少年,考上了一所大学,虽然不是重点大学,但是作为小地方出来的人,也算是高学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