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地方
文/唐赳
当纷扰繁忙的白天即将结束之际，我一个人静静地踏着细碎的步伐，行走在暮色笼罩下新建不久的大道上。
我随心随意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思考，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昏暗模糊的路面和道路两旁朦胧的花草。忽然之间，自己的思维仿佛凝固了一般，固化在瞬间出现的不喜不悲、不怒不怨、不哀不愁的时空里。此时，我的思想和内心仿佛忽然空灵起来，一种无比释然放松的美好感觉涌进心灵深处，我的头脑中灵光闪烁，清泉激涌，我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通灵的禅者。
抬头望向远处，发现华灯璀璨，霓虹闪烁，早已一派城市夜晚的景象了。
我知道，白天真的已经完全隐退，黑夜已将其取而代之了。纵使今天白天有多累、多烦扰或多喜悦、多惬意，今天已经过去了，白天所经历的的物事人情终将化为“过眼烟云”，终将变成我们的一个斑斑驳驳的回忆了。
抬头望着被城市灯火的光芒所隐没的点点繁星，我忽然有了一直恍如隔世的感觉。
已经好多年没有抬头认真地看看繁星点点的夜空，看皎洁的月亮和月下朦胧、缥缈、肃穆、漂白的世界了。
曾经的曾经，我们每晚吃罢晚饭，走出摇曳、昏黄的煤油灯照耀的简陋的房屋，拿着凳子，坐在院坝中，斜靠在椅背之上，出神地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和若隐若现，明灭不定的星星以及如蓝黑幕布铺成的夜空。
那时，萤火虫在夏夜的空气中明亮地飞舞，蛐蛐在墙根或草丛里断断续续地低吟，青蛙在门前水田中此起彼伏地高歌，村人在远处嘻嘻哈哈的说话、狗儿在村中追逐轻吠。所有的一切，在农村黄昏和夏夜中显得那么美妙、和谐、愉悦。
风，轻轻地从耳畔吹过，带着母亲的歌声、父亲的二胡声、邻居的说话声，飘过院坝、穿过树林、拂过隔壁院落中的石榴树，吹乱了满院的清香……
“石榴现在还没老，不能吃，等老了，大妈给你摘一个。”隔壁院落中的大妈常常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然后指着树上火红的石榴，对站在树下馋涎欲滴，想要偷摘石榴的我们循循善诱道。
如今，隔壁院落，早已衰败不堪，大妈和她的老伴早已仙逝，她的儿女们都各奔东西。如今，人走屋空，徒留满院凄凉。当年让我们这些小孩所牵挂的石榴树也早已不见了踪迹。
而我家的院落也随着父亲的离世，早已荒芜一片，长满一地忧伤。
曾经的夏夜望月，捕捉萤火虫、听父亲拉琴唱歌、月下捉迷藏的情景恍如昨日，但时光已逝，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个幸福、恬静、安然、静美的时光了。
城市的灯火湮没了月夜的光芒，曾经的“月亮走，我也走”的月夜之行，变成了蜗在装饰精美的房间中看电视剧和玩手机了。从此，月夜与我无关，星光与我无关，月下朦胧的原野、树木和隐隐约约白茫茫的山路与我无关。
现在快节奏的生活和通宵达旦的霓虹灯已将月夜从人们的生活中驱逐而去，从此，我们将月亮和与月亮相关的事物关在心门之外……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今夜露已白如霜，而家乡的月亮还依然明亮如初么？
张爱玲说“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而我想说，“我已不见家乡的月亮三十年了！”
月亮月缺月圆，你见与不见，它都在天上，你看与不看，它依然明亮。月亮依旧，而今夜看月的人却已不是当年的人了，我已回不到三十年前的月夜了！
前几天，我与一个久违的朋友站在他乡新家房前的路灯下聊天。我问他：“你恐怕好多年没回老家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徐徐吐出一口长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是啊，很多年没回去了。”
我望着茫茫夜空，良久，又问他道：“你想你的老家么？”
他又是一阵沉默，用力猛吸了几口快要燃尽的烟头，然后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道：“想！怎么能不想呢！虽然我老家是个穷乡僻壤，但那毕竟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啊，在那里我觉得过得轻松，没压力，但……”
我靠在电杆上，心情无由地忽然低沉下去，我抬头看着远处的街市，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对，老家有我们的童年，有我们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有我们熟悉的面孔和生我们养我们的黄土地。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老家再好，但我们却已经回不去了。老家，其实就是再也回不去的家。”
“是啊，回不去了。”朋友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回不去的地方何止只有老家啊。
太多的回不去，让我们伤感，让我们后悔，让我们追忆，让我们怀念。
今天，你看了我写的文字，你淡淡一笑说，其实，老家能回去的。
我看着你，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其实，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依然佯作不知，问你，怎么能回？
你莞尔一笑，指了指我的心口道，心能回去就不算回不去，你说呢？
我笑，你亦笑。
唐赳落笔于2017年3月3日23点30分于安康高新区
【本文首发心雅文学网，醉看炊烟原创作品，未经许可，谢绝转载，原创作品，侵权必究！】
【作者简介】：唐赳，男，常用笔名醉看炊烟，现为陕西省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喜欢音乐、美术和文学。在各大文学网站创作连载长篇网络小说共约100多万字。长篇连载小说《蛮荒古界记》签约于腾讯创世中文网。散文散见于心雅文学网等文学网站。2015年主编出版了《心雅文萃》。2012年创建了心雅文学网、安康威信论坛和静文居文库等网站以及安康文学、心雅娱乐、心雅文学网等公众微信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