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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一位年长的农夫,在故乡的袁河边。
那时是初春,春寒还料峭,晨雾已散去,阳光并不是很慷慨,只微微的露一下脸。河堤下草色已泛青,油菜花鳞次栉比的开着,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跳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我们老家叫洲上,顾名思义,就是河边的一个洲,形似圆盘,处于赣江和袁河两水交汇处。每次回家最喜欢的事就是开着车绕着河堤溜达,一边寻找童年的印迹,一边感受故乡的变化。那天我们又开着车无目的溜着,春节假期刚结束,路上没见到一个人,河边的杨树林里一群群的鸟儿飞来飞去,我们停下来,跑到树林里去看鸟。
树林里很安静,除了鸟叫没有别的声音,先生认真的拍鸟,我陶醉在鸟鸣中,当我们正各自静心于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咳—咳”一声咳嗽打破这份宁静,只见一位穿着蓝色工作服大约70岁的老人从旁边的一个土坡下走上来,长焦镜头让老人产生了误会。
“不能打鸟哦,会被抓起来的。”老人说。
“不是打鸟,我是在拍鸟,给鸟照相。”先生忙解释说,“老人家,这么冷在树林里忙什么呢。”
“放牛”,老人手一挥“这些牛全是我的”。循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十几头牛散落在堤下的草地上悠闲的吃着草,有几头牛还带着小牛崽。
“这么多牛都是你的,能放的过来吗”我说。
“能,过年前比这还要多,卖了十二头,现在只剩十四头大牛,三头小牛崽。”老人看起来很健谈。
“这些是肉牛吗?”我又问。
“是的,耕牛只有一头,在那”,老人指着最远,草看起来最绿的地方的一头黄牛。“现在耕田不用牛,地又流转了,没人养耕牛了,我这头牛已经十多岁了,卖不了多少钱,就这样养着,反正要放牛的,也不多它一头。”我们跟着老人慢慢走到堤坝上了。“今年牛肉价格大跳水,二十多块钱一斤的牛肉,养牛的都折本了。”老人接着说“这一带一路呀,把非洲的牛肉引进来了,那边的牛肉便宜过我们,我们的牛肉就只能跌价卖了,老百姓高兴了,我们养牛的就亏了。”七十多岁的老人,还知道一带一路,与时俱进!
我们和老人站在堤坝上,老人说他今年78岁,几年前脑梗一次,还好没有后遗症,重体力活干不了了,但他不能没事干呀,人停下来又要生病,想来想去养牛最合适,不会太累,于是叫儿子买了十头牛,养着养着,几年后就二三十头了。
“您真不错,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一点不像得过脑梗的样子。”先生朝他竖起大拇指。
“我抢救及时呢,那天正好我儿子在家,他看完突然嘴歪了,马上送我去医院,医生都说来的早,一点没耽误。我身体是很好,年轻的时候,我挑过290斤,大概走了两里路,歇了一次,那时我才90几斤,挑290斤。”老人很自豪的说。先生大加赞扬,说你老人家这样的身体100岁绝对没问题,现在100岁的老人,政府每月另外还有补贴的,也会经常下乡来体检,老人乐呵呵说,他听说过此事,说政策越来越好,当农民也越来越幸福。
我们准备离开了,老人指着前面的村子,很热情的要拉我们下去吃饭,他说现在还在过年(我们老家农历十五前的每一天都还是过年期间),到了他们村就是这里的客,哪有不吃点东西就走得道理,我忙说家里客人来,要回去招待,下次一定去村里看他。老人眼中飘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难得是好久没和人这么长时间聊天了,又或许是儿女们都已离开家到工作地去了?我没有问,上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