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是一个打工仔(二)

        到处都是青翠的小山;满眼都是星罗棋布的水田;那蜿蜒的小溪,像大地上飞舞的裙带;那飘逸、婀娜的毛竹就像这块土地上秀美的女子在向人间展示着美丽......

  经过专车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我和其他二十余名一同新招的员工来到了昆山这家中外合资的铸钢厂——昆太精密铸造有限公司。

        车刚停稳,厂方招聘时的那位代表就通知我们立刻去准备试工,说我们当中只有表现好的才有可能被留下来,并告诉我们只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在厂门外有几家餐馆,我什么也没有想就随便选择了一家,只花了3元钱就买了盒套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随后一行人便一同进入了厂区……我们径直来到了熔炼车间。

        一进这车间就仿佛来到了火焰山,顿时感到这个封闭式车间的气温要比外面高上十几度。此时,正好刚刚浇铸完一批不锈钢管件。只见管件通红,管件上面都笼罩着一层热气;熔炼炉中残留的钢水正滚入水泥地上特意铺着的一层细沙中,马上便滚成了一个个小火球......

  我们这些应试者按照自己所报的工种,被分为几组,分别到各个车间试训……

        熔炼组的这个领班把我们几人领到每一个刚刚铸好的管件前,距管件不足一米远,让我们如此待上五分钟。我顿感脸被眼前管件散发的热气烤得辣乎乎的痛,汗水“涮”地一下子浸湿了全身,身上的衣服也被烤得发烫。我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吃了东西,有了精神,使我能强忍着......很快就有位一同来的小伙子坚持不住了——他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领班便马上走过来询问了他的姓名,并在报到单上为他除了名......

  稍后,公司生产部的助理为我们新来的员工明确了岗位,我便被分到了刚才试工的这个熔炼车间,成为一名浇铸工;还有两位新人成为这个车间的烧壳工和插壳工。其余认为不合格的人员又都被公司的专车送回了上海。

  随后,这个熔炼组的曹领班把我们新来的三人领进了更衣室,让我们换上了特制的耐高温白色工作服,穿上了钢头高腰皮靴,戴上了耐高温的防护手套......所穿的这些衣服、靴子和手套都很笨重,乍一看就像那些南极探险考察队员所穿的装束一样。

  我与一位在这个熔炼组工作时间较长的河南籍“老师傅”做搭档(其实人家才三十岁),我俩负责把熔炼炉中熔化好的钢水倒入那些沙质的空心模具中......这位“老师傅”和我一起抬起一只重约十公斤的空灌包(铁质的骨架,内外都糊着一层厚厚的特制沙,是用来装、倒钢水的专用器皿),边为我讲解动作要领,边示范......

  十分钟过后,伴随着熔炼炉上“啪、啪”......的钢棍除渣声,这一炉不锈钢钢水熔化好了。随着炉前熔炼工一声雄壮的“开炉!”声,但见火光闪耀、一片辉煌.......熔炼炉上火光点点,烧壳炉前火苗四窜。再看看我的这些工友们,一个个拿棍的、拿叉的、拿钩的抖搂精神......我和这位“老师傅”抬着空灌包快步跨到熔炼炉前......透过墨镜,就看到熔炼炉倾倒着的钢水似火山岩浆的喷发,浓郁的热浪使得我屏住了呼吸。我本能地弯着头,不让炉口正对着脸,但脖子上马上便火辣辣的痛起来......灌包终于被灌满了,这位“老师傅”和我迈着极其沉重的脚步,抬着这包全部重量约五十公斤的盛满钢水的灌包,逐个把每一个沙制的管件空心磨具灌满......这一炉被熔炼的钢水需要四个这样的来回才能被浇铸完。我感到时间好像停止了,太多的汗水和泪水(因面前温度太高,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这是眼睛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模糊了我的双眼,四处飞溅的钢水从我的手套上滑落,双腿也被烤得生痛。

  这一炉下来,我感到手臂酸痛得厉害,我正要休息一下......扭头一看,见这位“老师傅”把刚刚浇铸完的那个灌包拆了下来......他边干边告诉我如何打包、修包和怎样烤包,以备下一炉开炉时再用。待把这修好的灌包刚刚烤干,我又看到这位同伴“老师傅”把已经基本降温的残钢渣从地上的沙中捡出来(可以再回炉利用),我连忙跟了过去......

  紧接着又一炉开始了。每炉间隙不到二十分钟,其中十五分钟为熔炼时间,其余为浇铸时间。所铸造的主要产品为耐酸碱性要求极高的化工用的不锈钢管道、弯头、三通及球阀等(有时还有高尔夫球杆的不锈钢球头等)。原材料为304或316不锈钢钢锭及其它铁、镍、铬、锰、铜等金属合金。在熔炼过程中,每炉需要熔炼钢水二百公斤左右,钢水的熔化温度为摄氏一千六百度。这一熔炼过程需熔炼工两名、浇铸工两名、烧壳工两名、插壳工一名,共七人。每人都是满负荷工作,自上班后直至下班,便没有喘息的时间......

  午餐和晚餐还算丰盛,并备有充足的盐水——员工每日体力消耗很大,需要及时予以补充。

  晚上,我便住在了这七人同住的简陋的集体宿舍里,向家人和好友马清都写了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这里一切很好。由于这里的工资待遇比内地要高得多,我也感到心中踏实了不少。我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努力工作。我还努力着把这些工作中的劳累和痛苦当做人生必需的历练。

  这晚我睡得很香,虽然脸上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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