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坐在那里,乖乖的,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眼睛也一眨不眨。
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还是安坐在那里。
他是我的上司,那种所有人都希望被车撞死的上司。他看上去很和蔼,话不多,没有严厉的语言,不惩罚不批评不责骂,他只是在你交工作总结工作计划提薪申请的时候,他微笑着,语气温和着,让你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待你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甚至根本就不等你打开门的时候,“啪哗”一声,你刚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就进了垃圾桶,如果你转身,他马上语气温和,笑嘻嘻的,似乎有请求的语气说“小屎啊,帮我把垃圾扔了吧,谢谢啊,偷偷给你加工资。”你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忍着怒气提起垃圾就往外走,并且,工资?哈!从你来这儿起到现在,只会少不会多。他能为你工资平白无故的少了一半而做出千万种充足的解释:你前几天便秘把公司的一只马桶堵了,导致全公司的下水道瘫痪,你的另一半工资难道不该为你的屎负责吗?没错!他连你便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能厕所里都有他设下的针孔摄像头,我们偷偷请人检查过,并没有发现那摄像头。
他就坐在那里,整个会上没有说一句话,所有的会他都很少说话。事实上,所有的会都是他发起的,三个小时一小会,五个小时一大会,至于会的内容会的主题,不知道。我们就在会议桌上围着坐,等他说话。有时候,他会说几个名字,就散了,有时候他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大胆的职员不耐烦地走掉,然后带动我们都走掉,会才算散掉。之后发工资时,就明白了会议的意义。他在会上叫的那几个名字有的是看了手机的有的是说了句耳语的,总之是以会议不认真的名义扣了工资,而带头提前走的,简直罪孽深重,简直就是公司里的毒瘤,工资不如扫大街的多,而被带头走的,也被扣了工资。总之,除了他,没有人的工资是不少的。他买了只金色的劳力士,天天戴在手腕处摊在桌子上,生怕我们看不到,他把丰田车换成了凯迪拉克,偏偏不停在停车位上,等到保安上来找到他,他就把钥匙扔给你,让你帮他来到车位上,然后再告诉你他车里少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或者车上多了多少划痕,你的工资就又进了他的账户。
一切的罪恶来源于你进公司时签的那份合同,140页的A4纸上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你只有五分钟的签字时间,不容考虑就下了笔,回头再细细看合同时,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个独裁专制的帝王公司,你必须要在十年里默默忍受着欺压剥削,毫无选择。他站在那里,骄傲的说“合同正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你们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待我们都走光了他也没有动一下,他可能是死掉了,我们围在门前小声讨论,他一定是死掉了……最后成了,他必须要死掉。我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
他突然站在了门口,推开了门,安静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语气温和,和蔼可亲地说“我的表今早上掉坑里了,你们谁想要就去自己捞出来,送你们了,我再去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