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喝了奶在怀里睡着了,4个月的他已经快20斤,沉甸甸的小脑袋靠着我臂弯直直发酸。突然想起了我的太太--一个在江南白墙黑瓦村落再寻常不过的、常着青色斜襟大褂老太太。
我小时候是太太抱大的,那时候她也七十了吧,在没有舒适沙发没有便携婴儿推车的年代,满脸褶皱的老太太整日里围着围裙,坐在一张小竹椅上,抱着那个小婴儿一抱就是一整天。
我很长的一段婴儿时期都是在她的一双手里睡过来。我不知道那时候她手酸了腿僵了是怎么一天又一天的捱过来的,也不知道她抱着那个睡着的抑或哭闹的小婴儿是如何打发那些寂寥时光的。妈妈说冬日里他们下班回家看到太太经常解开了她的老棉袄给我裹在怀里,大抵是怕我冷了,那是那时候老人对孩子怜惜的一种方式吧,回忆起来却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大一点有记忆了,印象中的太太已经是个头发稀疏牙齿零落的老太太,冬日里总穿着斜襟大棉袄外面围着一块围裙,围裙下面提着个小火冲,小脚着一双手工棉鞋在奶奶家的厅堂里,还是寻一张小竹椅坐着,一坐一整天。
那个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已经开始上学不再日日与她为伴,只有寒暑假回去在她身边坐一坐,她更加寂寞了,似乎已经无事可做。她每日在竹椅上打盹,在人声嘈杂但又与她无关的谈笑中睡去,又从夕阳斑驳光亮爬上墙角的昏黄中醒来。日复一日。
曾经这个长大后的小婴儿也纠缠着问:“太太,你的大名叫什么?”她总是笑眯眯地带着浓重方言重复着两个字,再继续追问怎么写的呀?却总是无果。
后来太太越来越老,老到行走不便,再后来就是卧床不起最后安然离世。入土为安时爷爷奶奶给她立了碑,那时才知道太太的真名—云香—承着那个年代的美好,带着江南水乡的温软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