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下雪!月牙的眼,雀跃的心霸占着南方孩子的身体。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触摸过那冰洁的雪,我期盼着满天飞雪,等待着一地的雪白。草坪上,小道旁,大树根,车棚顶,伞面,都将被白色淹没。“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阔中,在一跃落地已及膝的柔软里,小狗在雪地翻滚,菜地旁的父亲领着孩子堆雪人,打雪仗,捏起一颗颗的雪球砸向一丈开外的沙树。那巨大的白色铺盖,于原野,于街道,于山川,于溪流,蔓延开去,唯见天际青白交接。
思及此处,已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每隔几分钟便趴在窗口张望,踮起脚尖,伸出双手,触到的是扑簌簌的北风,满载期盼而望,徒留失落怏怏而回。
从小便无比期盼雪。那纯粹的白,深深地附在青菜上,露出点点翠绿;层次分明地降落在沙树的针叶上,北风吹去,又是一次的散落。望着窗外低垂暗淡的天空迎来一粒粒的白,夺门而出,沿乡间小路奔跑,手掌心的雪转瞬即逝,发梢、衣襟的雪慢慢积淀,哈一口气,浓厚的白托着颗粒分明的白。大地慢慢地从枯黄走向白净,浓重的碧绿染上明晃晃的白。从山顶到到山脚,从溪边到菜园洼地,处处闪耀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雨丝斜飘,轻轻地打在脸上,惊觉已然夜深。抬头下望,只见几根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自六楼俯视,路灯下的雨丝竟与雪花无异。雪!占据了我的心,激动地把室友唤醒,狂奔而去。冰冷的雨丝滑过脸庞,滑落脖颈,寒意侵袭全身。手接到的,只有雨水,丝毫不见初雪踪影。让朋友圈骚动的初雪,被雨藏在云头,暗黑的天空,呼呼呼的北风,无情的雨丝都有了,空剩满腔热情明明灭灭。
等待,令人焦躁不安,唯恐错过。手指滑动手机页面,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夜里飘飘洒洒的白色,耳际是平静中夹杂欢喜的曲子,视屏的制作者尽心竭力地展示着这场邂逅。雪!缭绕心弦,我已不满足于静静的等待,渴望一场梦,把我带入雪的故乡。
梦里的雪一如既往的温柔,叠落出晶晶的白,铺沿在随处可见的草木间。在南方群山深处的小小村落中,几处炊烟缭绕,鸡鸣狗吠不绝。母亲的呼唤声从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父亲把我们远远的甩在后头,追撵一只兔子。在蓬松的雪地山林,吱呀吱呀的踩踏声打破雪后的宁静。山头那边,还是一座小小的村落,又见炊烟,又闻呼声。
清晨,打开窗的同时是一阵阵的尖叫,初雪,来了!带着南方独有的寒冷,从天而降,临幸花草,融入河道,柔软地碰撞行人,羽绒服上是点点白色,各色的伞在雪中慢行。寒风袭扰也不能阻挡手掌心对雪的渴望。摊开手,看它融化的速度;捂住手,感受它消亡的过程。恍惚间,是乡间小道上嬉闹的小孩,举止投足是乡下人独有的粗狂,越过头顶的雪球,塞进脖颈的雪团,小雪人在一旁静静的伫立,母亲就在不远处菜地里拾起一颗颗的翠绿。胧烟纱似的白气飘荡在小孩脑袋周围,消散又重现。
偏过头,是一滴来自眼睛,滑过脸颊的泪水,混杂着细小的雪花,啪的一声,砸在厚重的棉衣上。正过身,上课的脚步踏乱了节奏,回忆嘎然而止。
窗外是细密的雪花,窗内是一群人的聆听。窗外的雪在风的催促下覆盖万物,球场上、枯草间铺盖着一层浅浅的亮透晶莹白,道路上是水的温柔攻占,雪只能缴械投降,与之融为一体。
这场初雪,午后渐息。没有铺天盖地的气势,堆不起雪人儿,打不了雪仗。仰起头,还能感受到它的冰凉,低下头,带着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