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6)《薄伽梵歌》第1章第46诗节:“桑遮耶说:阿周那在战场上说罢,伤悲不已,他掷下弓和箭,跌坐战车上。”这场残酷的战争,阿周那要面对父辈、祖父、师傅、舅父、堂兄弟、侄子、侄孙、岳父大人以及一众亲属,换言之,他要亲手屠杀眼前的亲朋好友,这换作是任何人都是难题,更何况阿周那本来不想伤及任何人。他恍惚若失,心乱如麻,站也站不稳,不知如何是好,抛下弓箭跌坐在战车上,等待克利须那的开解。世人皆有惑,惑而不从师,必惑上加惑——梵文sammūḍha,意指“困惑”,困惑可谓无孔不入,贫有贫的惑,富有富的惑,无论是总统、总裁、教授、明星、学者、职员、工人,均有相应比例的困惑,阿周那贵为王子,拥有整个王国的财富,仍然不免困惑。他对克利须那说:“德罗纳是我的师傅,毗湿摩是我的祖父,怎么能箭头相向?打败他们还是被他们打败?拿起武器还是放下武器?我应当如何是好?我的职责(达摩)是什么?现在我就皈依你,拜你为师,还望指点迷津!”于是,克利须那由朋友身份转换到师徒身份,详细解答了生命的一系列问题,这就是《薄伽梵歌》。
(图7)《薄伽梵歌》第2章第13诗节:“体困灵魂在躯体经历童年、青年、老年,躯体损灭进入另一躯体,变易无常,自觉的灵魂不为所惑。”这是《薄伽梵歌》的基础课,克利须那通过分解肉体的每个阶段,道出“我不是这肉体,而是个别灵魂”的哲学,如图所示,肉体不断变化,肉体死亡后又更换一个肉体,不断不断重复……死亡一刻,所有记忆清空,没有人再记得前世今生,到了来世,还以为一个人只有短短的一生。克利须那指出这是错觉,例子就是毗湿摩和德罗纳,他们精通箭术,武艺超群,战场上无人能敌,可是一旦阵亡,就不再是无人能敌的将军,一切全部清零,然而他们的灵魂,前世在,今生在,来世还在,从未改变过(sarve vayam ataḥ param,《梵歌》2.12)。克利须那用20个诗节来分析证明“无人能摧毁不会断灭的灵魂(《梵歌》2.17)”,就像每天更换外衣,换的是外衣,不是我本身。
(图8)《薄伽梵歌》第15章第8诗节:“犹如空气中蕴含芬芳,物质凡界的众生将种种生命观从这个躯体带到那个躯体。”这是接着上面的话题,既然“我不是这肉体”,肉体只是灵魂更换的外衣,那么如图所示,前世“我”的身份也许是总统、总裁、教授、明星、学者,也许是狮子、山羊、老鹰、鳄鱼、蝴蝶、花花草草……是840万种生命(芸芸众生)的其中一种,但这些身份都将因肉体的死亡而变化,灵魂不是总统,灵魂不是教授,灵魂不是明星……
(图9)《薄伽梵歌》第5章第18诗节:“具足真知的谦卑圣哲,平等看待温文而博学的婆罗门、母牛、大象、狗、食狗者(无种姓者)。”理解了“我不是这肉体,而是个别灵魂”之后,人的眼光就会不同,不同在哪?他看到众生不过是一个个灵魂,并非“这位是总裁,那位是明星”,眼前的不是婆罗门,眼前的不是母牛,眼前的不是大象……婆罗门、母牛、大象不过是一个个灵魂。克利须那教导的这一智慧,能透过表面现象看到实质。从灵性的角度,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学问?不是看他如何满腹经纶,学识渊博的阇纳迦与《薄伽梵歌》观点一致,他说:“平等对待每个生灵就像对待自己,才是博学者(ātmavat sarva-bhūteṣu)。”
(图10)《薄伽梵歌》第2章第39诗节:“至此,我已向你(阿周那)宣明数论哲学的分析学问。”对灵魂的分析研究,克利须那使用了数论哲学,这是他本人在一分时代的化身——迦比罗首次向母亲提婆怙底宣说的。根据吠陀辞典,梵文saṅkhya,指“详细论解一种现象”,可用于深入研究躯体和灵魂的差别。躯体有五大元素——土、水、火、风、空,五大探知事物的感官——眼、耳、鼻、舌、皮肤,五大行动感官——声线、腿、手、肛门、生殖器官……一步步分析下去,就会发现灵魂有别于这些元素,比如手指是我的,我不是手指,眼睛是我的,我不是眼睛。分析过程载于《圣典薄伽瓦谭》第三篇,因为是探究绝对真理的过程,也称为数论瑜伽(sāṅkhya-yoga)。克利须那想让阿周那理解灵魂学是觉悟绝对真理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