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外有棵老榕树，枝桠伸得老长，几乎要够到三楼的窗台。我总在走神时盯着它看，看阳光透过叶片筛下的光斑，看风过时枝叶摇晃的弧度，像在看一场默剧。
春天它会冒出嫩红的新芽，裹在深绿里，像不小心撒了把碎玛瑙。有次加班到深夜，路灯把树影投在玻璃上，枝枝蔓蔓的，倒像幅写意的水墨画。我掏出手机想拍，镜头里却映出自己疲惫的脸，和树影叠在一起，倒也生出点奇妙的和解感。
夏天它最热闹，蝉在里面唱得声嘶力竭，偶尔还有麻雀扑棱棱飞出来，吓我一跳。有回暴雨，眼见着它被狂风按得弯下腰，叶片打得噼啪响，以为第二天要秃了，结果清晨来看，依旧枝繁叶茂，只是叶尖挂着水珠，亮晶晶的，像没事人一样。
秋天它不怎么落叶，只是叶子悄悄换了副沉稳的绿，倒让旁边那棵枫树的红显得格外张扬。有次看到保洁阿姨在树下捡枯枝，嘴里念叨着“这树真能长”，我忽然发现，它的枝干比去年又粗了一圈，那些新抽的枝条，已经能摸到窗沿了。
冬天最冷的时候，它也会蔫头耷脑的，叶片卷着边，像冻僵的手掌。但只要出太阳，它又会慢慢舒展开来，把影子铺在地上，给路过的人留一小片暖烘烘的光斑。
我在这里工作三年了，换过三次工位，唯独这棵树一直在窗外。它不说话，却像个老朋友，默默记着我敲键盘的节奏，记着我对着屏幕叹气的时刻，记着每个日出日落里，一个普通人平凡的挣扎与坚持。
今天写完方案抬头，发现又有片新叶探到了窗边，嫩得能掐出水。原来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总有些东西在悄悄生长，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