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社会上,好像干什么都讲究个“值不值”——加班熬夜图个晋升,对人掏心掏肺就盼着对方同样待你,不知不觉就把付出和回报挂上了钩。
我见过不少人,做事前先拨拉心里那把小算盘:花这时间精力划不划算?将来能换多少好处?就像刚往地里撒把种子,立马就琢磨起秋收满仓的景象。这种活法看似精明,其实是给自己套了一付枷锁。一旦回报没达预期,立马觉得亏大了,怨天怨地,浑身不自在。
要我说,真格的付出压根不该带着算计。你看手术台前的医生,一站七八个小时,汗顺着脖子流,心里装的只有怎么把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哪顾得上想这台手术能给自己添多少名声;再说学校里的老师,批作业到深夜,嗓子讲哑了还比划着板书,他们图的是孩子们眼里闪起的光,可不是工资条上那串数字。这些人把本分事做到极致,就像老匠人打磨榫卯,专注的是手艺本身的分寸。
老祖宗常讲“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话现在听着格外在理。咱不能举着“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的牌子做人。去年冬天有个事儿我记得特清楚:地铁口卖烤红薯的大爷看见流浪汉冻得哆嗦,塞过去个热红薯,摆摆手说“快吃了暖和”。人家压根没等谢字说出口,推着车就拐进了巷子。这种时候要是心里盘算着能上热搜还是得面锦旗,那点儿暖乎气儿可就全变味了。
搞艺术的更是这个理儿。我认识一个做泥塑的手艺人,整天窝在郊区工作室揉泥巴,烧裂的作品堆了半人高。有人笑他:“这年头谁还买泥娃娃?”他捏着青灰的胚子笑:“河里挖的泥巴会唱歌哩。”后来他那些带着指纹的陶器被美术馆收藏,记者问成功秘诀,他搓着沾泥的手说:“就是没想过成功这回事。”你看,心思纯粹了,东西自己会说话。
感情里头尤其不能记账。隔壁单元老两口,阿姨瘫痪十几年,叔叔天天推轮椅带她看晚霞。有回听见年轻人问:“累吗?”老爷子给老伴掖掖毯角:“年轻时候她给我织了三十八件毛衣,现在该我当她的腿了。”这种付出早融进了日升月落的寻常里,比任何海誓山盟都结实。
人生说到底,就像一趟长途火车,要是光盯着终点站的奖牌,准会错过窗外稻浪翻金、山杏花开花落。去年我帮社区整理旧书摊,忙活半个月腰酸背痛,最后却意外认识了能聊契诃夫的老修鞋匠,听了半宿他闯关东的故事。这种彩蛋,往往就藏在你不曾算计的角落里。
所以下次再要做什么事,不妨把心里那杆秤往边儿上挪挪。就像种棵核桃树,好好培土浇水,看枝叶在风里舒展。至于结不结果,什么时候结果,反倒成了最不要紧的事——因为扎根生长本身,就是大地最厚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