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同子建,物化拟庄周。”有人用这句话来形容袁克文的一生,这位风流传奇的民国公子在过世的时候,有四千多人为他送葬,其中引为奇观的是,一千多名烟花女子,系着白头绳,戴着袁克文头像微章,统一着装为他送行。
01
袁克文是袁世凯的第二子,是袁世凯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有意立为“太子”的儿子。她的母亲是朝鲜王妃的妹妹,身份显贵,娇俏动人。
袁克文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面容清秀,温文尔雅,眉宇间却带着从容笃定和丝丝威严,这种矛盾的混合使得他身上有着贵公子的风雅气质,成为了名满京都的“民国四公子”之一。
当然,为他获得“民国公子”称号的并不仅仅是他的身世和长相,还有数十年苦读积累下来的深厚底蕴。他自小聪慧过人,7岁熟读经史,15岁就能赋诗词,长大以后更是精通书画,连收藏和唱戏都做到了极致。
与他的才华并称双绝的,是他的风流秉性,自从11岁跟着大哥袁克定去了一次烟花之地以后,袁克文就迷上了偎红倚翠的生活,一生都痴迷于花街柳巷之间。
袁克文一生,小妾十几个,情人几十个,桃花运极其旺盛。但他绝非胡来乱搞之辈,他与每个情人都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相交,如果把每一段情史的时间拉长,每一段都足以上演一段才子佳人的传奇。
他一生为情所困,多情却又痴情,几乎所有跟他有过感情纠葛的女人最终都离他而去,唯有一个女人例外,那就是他的发妻刘梅真。
不管刘梅真内心因为袁克文的多情有过多少凄风冷雨,她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接纳了丈夫的多情,一生伴他左右。
刘梅真是才女,她的书法作品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和赞誉,但是与她的才名相比,她的包容更是让世人纳罕和佩服。
02
袁克文与刘梅真的相识并没有惊人之处,只能算是普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梅真端庄秀美、能歌能赋,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小楷。袁克文在见到刘梅真的诗词之后,就引为知已,对这场婚事也非常认可,还从朝鲜带回了一把扇子,扇子上绣着梅花,赠与刘梅真做礼物。
两年后,袁克文17岁,刘梅真嫁给了袁克文,两人过得很是恩爱,他唱曲,她弹筝;他吟诗,她唱和,郎情妾意、琴瑟和鸣,刘梅真在那段日子里写下了《倦绣词》,这对才子佳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然而,再美的妻子也留不住风流才子的心,两人新婚刚过,袁克文又开始风流荒诞、放荡不羁的花丛生活。
或许袁克文并非不爱刘梅真,只不过那时富贵人家的男子,个个性喜拈花惹草,并引以为荣,袁克文注定成不了一个称职的丈夫。
袁克文风流也是真风流,但是他风流却绝不下流,对于青楼女子也并无鄙薄之态,他尊重女性,没有贵贱之分,怜香惜玉。
他喜欢有才情的名妓,也不鄙视下等窑子里的貌丑土娼。比起肉欲,他更爱诗歌唱和,他与新欢旧爱,从来都是吟咏风月、诗词往来不断。即使去青楼吃花酒,他也是彬彬有礼,如同与红颜知己在一起,从无轻薄之态。
每一个他爱过的女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取走自己想要的,之后若要再离去,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谁要来就来,谁要去就去,他也并不强求,之后若有幸再相逢,往往也能执手欢笑,一同忆往昔。
或许正是这种发自内心的,对女性的尊重,才是最终让千名风尘女子为他送殡的原因。
03
与其说袁克文风流是出于本性,不如说他是在逃避现实,在他的风流之态里,总是藏着几分悲情。
他是尊贵的“二皇子”,虽然他并没有争夺“皇位”之心,但是袁世凯对他的宠爱,却让他成了异母兄长袁克定的眼中钉、肉中刺。
1915年冬天,袁世凯在准备登基之时,“大典筹备处”为袁世凯的儿子们订做了一套“皇子服”,然而袁克文的“皇子服”却与其它兄弟不同,袁克定从此把袁克文视为最大的障碍。
不久之后,袁克定设宴试图毒杀袁克文,虽然不曾得逞,却让袁克文遭受了兄弟背离的切肤之痛,袁克文不赞成父亲称帝,也无意于“皇太子”之位,奈何袁世凯确有“立贤不立长”之意,袁世文势单力孤,只好称病不出。
在袁世凯登帝位之时,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去现场的皇子,还写下了“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高层。”这样的诗句去奉劝老父亲,不要站得高,以免摔得重。
这两句诗对于袁克定来讲可谓雪中送炭,他终于抓住了袁克文的小辫子,拿着这首诗去找袁世凯告状,说这两句话明显就是反“父皇”,袁世凯一怒之下,将袁克文送到北海闭门思过了两年时间。
为了避免让曹克定误会自己有争位之心,袁克文向父亲恳请,将自己授为“皇二子”以避嫌。
他将自己比作曹植,认为自己的才华比得上曹植,同时也借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向兄长呈情,自己就像曹植一样,决无相争之心,请兄长不要有相煎之意。
袁克文在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突然之间放声大哭,称自己“家庭骨肉之间有难言之痛。”
是这种骨肉之间的相煎,让人痛彻心扉吧!
04
即便袁克文做出种种表示,以示自己决无相争之意,奈何“大皇子”袁克定始终不放心。袁克文内心充满了对骨肉亲情的失望和痛心,为了避免来自于兄长袁克定的迫害,袁克文躲避到上海,并加入了青帮。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袁克文居然列入了青帮的“大”字辈,青帮的辈分极其严格,在上海,“大”字辈的人区指可数,这个辈分甚至比上海青帮老大黄金荣的辈分还高。
但是袁克文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大”字辈没什么根基,没办法依靠这个辈分来保护自己,于是他一到上海,就带着10枚袁世凯找英商专门制造的黄金纪念币去看望黄金荣。
在黄金荣的支持下,袁克文广收门徒,出入前呼后拥,渐渐成了青帮的大佬。青帮大佬这个职位非常有影响力,黑白两道一提“青帮袁二爷”都会给几分面子。
袁克文一生花钱如流水,从未爱惜过钱财,从一出手就是10枚黄金纪念币的事情上可见一斑,然而他视钱财如粪土的秉性却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
1916年,袁世凯撒手归西,皇帝梦成了一个笑话,袁世家族树倒猢狲散,其它兄弟忙着分家产,袁克文依旧流连于戏曲、诗词、翰墨之中。
没有了钱财来源,袁克文不久之后就囊中羞涩,于是就在报纸上登卖字的广告,卖十两八两一副的对联,居然求者盈门。然而他生性豁达,卖字所得常常自购古墨,赠字酬谢友人。
他常怀良善之心,赈灾、救济,只要是他所见所闻,力所能及之处都会帮扶一些,在1922年潮汕大风成灾之时,还将自己心爱的字贴《兰亭序》卖了赈灾。
在他钱袋最紧的时候,他也从不向政坛上的人打秋风,“东北王”张作霖和山东督军张宗昌都曾经想借助他的名气,聘他为参议或顾问,都被他一一回绝:二爷不伺候。
1931年,年仅42岁的袁克文感染猩红热过世之时,家人仅在他的笔筒里找到20元的遗产。然而他的葬礼却绝不寒酸,青帮的门徒们凑钱给他办了场体面的葬礼。
他施善众多,人们感恩他的善念,都前来为他送行;他的才情,也让一众名流前来悼念。
不得不提的是,出殡当天,有一支由上千名妓女自发组织的送丧队伍。她们装束一致,头系白绳,胸前佩戴袁克文的头像徽章,自成方阵,为袁克文守灵。
醉生梦死,快意人生,仿佛就是这个特立独行的才子的一生,但又远远不足以形容他。
他的一生仿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夜空,闪亮而短暂。
于右任曾为他写过一副挽联:风流同子建,物化拟庄周。
短短十字,却道尽他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