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大穿上老羊皮大衣和魏老二顶着风雪出门了,他们最喜欢这种恶劣的天气里进行狩猎活动。按他们的说法就是,不吃苦中苦,难知肉香味。说的也是,躺在热被窝里享清福,野兔野鸡能自己跳到你家锅里来?幸福是靠双手创造的,事实也是这样。
他们来到南边大沙窝的红柳洼里,在红柳墩的背风处积雪少的地方下好夹子,做好伪装。如此恶劣的天气,兔子野鸡很难觅到食物,它们往往在积雪少的地方刨食草根,拣拾草籽,用以维持生命。下好夹子他们二人朝家的方向返回,因为这个时候风雪太大,不到太饥饿的份上,兔子野鸡是不会主动出来的。做好这一切,然后回家睡觉,静静地等待它们自投罗网便是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晴空万里无云,天瓦蓝瓦蓝的,洁净的如同一面镜子。放眼望去目及所至银装素裹,炊烟缭绕的村庄好似人间仙境一般安静祥和。魏老大喝了母亲熬的油茶,提了扫帚清扫积雪,给羊圈里抱了几捆玉米秸秆,给牛槽里倒了一桶水。农家的生活就是这样,大冬天的除了煨热被窝,就是填饱肚子,捣猪喂狗的琐碎小事。
“咳,咳,咳……老……老大,等会去看看昨天下好的夹子,不了让兔子把夹子给拖跑了。”魏老爹盘腿坐在炕沿上,抽着用报纸卷好的新疆莫合烟,直呛得喘不上气来,他断断续续地说。
“急啥呢?等到中午热一些再说,你又不是不懂。”魏老大不耐烦地边出门边说。
“不是我懂不懂的问题,我是让你早些去早些回来,趁早给小琴家送过去两只兔子,也顺便走动走动。过几天还说去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一下呢。”魏老爹看着魏老大的背影说道。
小琴是魏老大的未婚妻,订婚一年多了,就见了四次面。魏老大为人实诚,话不多,特别是见了大姑娘小媳妇,脸红的好像灌了二斤烧酒一样,那样子恨不得把头埋到裤裆里去。眼看二十八九岁了婚姻问题毫无着落,还是在他舅舅的张罗下,和另外两家结成了三转亲。如果不是他有个妹妹,魏老大的终身大事还真是个大问题。订婚的时候见了一次,送夏衣的时候见了一次,过年的时候又见了一次,前段时间送冬衣见了一次,总共四次有没有说上十句话都难说。三家商量好腊月二十前把婚事办了,也免得都为了这事扯心。
吃过午饭,魏老大弟兄两个朝大沙窝走去,一望无际的雪原,白花花的刺眼,他们半眯着眼踏雪前行,身后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上可以看到兔子跳跃留下的踪迹,狐狸,野鸡的踪迹和兔子完全不一样,他们一眼就可辨认出来。
来到昨天布了夹子的地方,一共六只夹子只有一只是空的,两只夹子上有野兔在挣扎,两只夹子上是野鸡,其中一只野鸡早死了,冻得僵硬。还有一只夹子正如魏老爹所说,被兔子给拖走了。不过也不着急,在这雪原上不愁找不到它的下落,兔子拖着几斤重的铁夹子跑不了多远。
他们把“战利品”收集起来挑在肩上,拿了夹子开始追踪逃跑的兔子。雪地上有兔子拉着夹子留下的痕迹,还可以看到鲜红的血液滴在雪上刺眼的红。最终在几十米外的一棵红柳树下找到了铁夹子,那里还有半截遗留的兔子腿,铁夹子上沾染着鲜血。铁夹子挂在了树枝上,兔子为了逃命,又是如何艰难地挣扎着,以致于把自己的腿都扯断了,那是多么血腥的场面啊……
他们拿起夹子再一次顺着踪迹搜寻,最终在千米之外的水渠里发现了早已冻僵了的兔子,看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拣起断了一只腿的兔子返回家中,四合院里的一家人围成一圈,看着依次摆开的失去生命的兔子野鸡,和以往的许多时候一样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赶快烧水,抓紧剥皮拔毛,现在日头太短,动作慢了天就黑了。”魏老爹催促着老婆子,把嘴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挽起袖子去杂货间拿刀子。一时间院子里热气腾腾,血水横流,廊柱上悬挂着兔子皮,野鸡兔子肉,几个孩子把野鸡毛插在头上装扮着美猴王的样子,上蹿下跳地玩得不亦乐乎。
魏老爹把两只兔子,两只野鸡装在篮子里,放到自行车上捆绑好,催促着魏老大赶快上路。看着大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魏老爹转身进屋,背着双手,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廊柱上悬挂着的兔子野鸡,他的独眼里放出了光芒。他满意地笑了笑,魏老爹有他的如意算盘。
他准备在大儿子的婚宴上别出心裁,来一桌野味宴,我三转亲咋了?这一桌野味宴要给我老魏把面子争回来!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他仿佛看到婚宴上人们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