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生活,最普通的记忆往往更叫人锥心,更令人刺骨,尽管我全力掩盖却被风吹得清清楚楚。
——题记
围着锅台哼着歌炸着诱人的丸子,楼上阿姨闯进来。
“玲,咋从不见你炸麻花?我来帮你吧!"
好熟悉的呼唤,好“陌生”的麻花,我油腻腻的脸顿时黯然,心底有撞击的暗流涌动。默默地和好面团,用力反复揉,搓细、扭转、进锅、捞出,轻咬了一口,泪落如注。
麻花,我儿时的点心,我幼年的“玩物”,依旧让我牵挂、泪流。
麻花,北方七、八十年代工薪阶层逢年过节必备的食物,一种极普通、易做的小零食,但酥脆可口,造型灵动,唇齿留香却非家家如是。可我家的麻花,却曾是每每让我骄傲的甜品,当有人啧啧赞叹时,我总噘着小嘴乐呵呵的喊:“我和爸爸做的”。
麻花,我曾插手过无数次的面团,侍弄过多种花样的小东西,十九年前,我有意将它埋葬在心底,再不愿染指。
十九年,从姑娘到中年——人生最重要时期,我没做过麻花也几乎不吃麻花,似乎它与我素未平生,多有间隙。
爸爸是个勤劳能干的普通工人,他最疼爱胖嘟嘟的姐姐,最照顾体弱多病的我。那时没有现代化电器,几乎每个星期天,爸爸都会为上学的我们,备好易于保存的早餐,每每这时,顽皮的我总是迅速地洗净小爪爪,斜着脑袋盯着爸爸用油、鸡蛋、糖将面和好、揉均。再将油滑的面团擀成饼状,切成长条,于是我和爸爸长达二十年的比赛又一次拉开帷幕。
细长均匀的面柱,在我不停的揉动下越拉越长,只轻轻一扭再扭,漂亮的面辫子便会欢快地排列于案头,一刻钟的功夫宽大的备用案板准会镶满我的杰作。
记忆中,爸爸从未赢过,他总是笑呵呵的举手认输,我总是欢呼雀跃着挺胸示威,直到我不知体贴地在一次做油果时(年前)出嫁,他都没舍得赢过。似乎麻花成型的又快又好,永远是我的专利和乐趣,过嘴难忘是我和爸爸默契的完美体现。
那年 ,我严厉的、健康的老爸没做麻花。几个月后,老爸猝然离世。从此,我也匆匆遗忘了它。
麻花,老爸。老爸,麻花。
我梦中的牵挂,我从未忘记的痛,从不敢提及的伤。也许有来生 我还会做爸爸的女儿,我定会做个极听话的孩子,一件极熨帖的棉袄,努力完成爸爸的各种心愿,牵着爸爸温暖的大手回家,陪他永远做最简单、最普通的麻花。
麻花,老爸。老爸,麻花。
老爸已去世很久,很久,久得我不愿用时间来计算,但又似乎刚刚离去,近得让我秒秒窒息。总以为,有些事随着时间的磨砺会渐渐淡去,有些情随着岁月的流失会越行越远,然而流萤飞转后去轻轻触摸,依旧是鲜血淋漓,侵心蚀骨。
谁知?经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