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刚破晓，鸡棚里的鸡就叽叽咕咕开始不安分起来，关了一夜的它们要出去觅食散步追逐嬉戏。公鸡更是伸长脖子大声的喔喔的叫起来，慢慢一个村的公鸡也开始此起彼伏的呼应。不知道是哪只鸡太焦急踩到另一只，于是一群鸡扇动翅膀，在棚里互喙着。有两只鸭可就遭殃，在鸡群里躲也没处躲，只能用那张扁嘴到处撵鸡，希望能腾出时空间来。

  王大婶今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把鸡棚打开，那两只刚刚长出白色羽毛的小鸭，跟踩到香蕉皮似的，嗖一下伸头就跑出来，差点没摔倒，扇动两个翅膀，赶快往池塘里跑去。随后公鸡母鸡一只只往外跑去。王大婶做完这些开始做饭，昨晚是小儿子烧的柴火，年轻人没耐心控火，结果好好一锅饭结了一层厚厚的锅巴，她把锅巴铲起来后，在锅里放了一舀水，铲子在锅里搅起一层黑灰。她故意把锅铲得山响。又像是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又像是在提醒家里的那两位该起床了。

  小儿子李家富此时已经起来，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厨房，坐到土灶石凳上拾起柴火往里面加了一把柴火。王大婶急忙喊道:锅都被你烧坏了，不看刚涮的锅没放水吗？王大婶气得一把把小儿子从灶台处拉出来，没好气嚷道:去，把你爸叫醒，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就知道装死。小儿子打着哈欠去叫父亲李国柱，过了一会又打着哈欠回来了。“老头子讲，他不舒服不起来。”王大婶气得直往土灶里加柴火。

李国柱是病了，不过不是身体有病，是有块心病。当听到老婆子王大婶在那里叽叽歪歪的他就烦。他是真急啊，两个儿子都已经30多岁还没结婚，他能不烦。两个儿子是双胞胎，模样长得一样。跟自己长得一般模样，个子不高，关键是能力也和自己一般，就是没出息。可好歹自己30多岁还生了这两个玩意出来，可这两个到现在八字没一撇。

一想到可能从此绝后他就病了

  农村人喜欢在吃早饭的端着碗往一家串门，哪里人多就往哪去，哪里话题多就坐下来闲聊。在月落村里以村中央为中心分东南西北方向，又有东北方向叫“老东边”。每天一早村里长村里短，谁家有大事小事，无论喜悲都会以聚集聊天方式向村四面八方传出去。

此时话题已经展开，王大婶家门口有几位齐齐整整的坐在板凳上。他们从自家打好早餐，呼啦呼啦的吸着。

“腊狗子”看不到李国柱出来，对着王大婶说道:“老嫂子，李老二怎么啦？是生病了吗？”在村子里人们都叫李国柱为李老二。据说生他之前，前面还有个孩子，可惜没生下来就夭折了，论序还要叫他李老二。王大婶悻悻的说不知道这个糟老头子怎么啦。

坐在门口的胖大嫂就说了，老嫂子你要多关心下你们家李老二。我看他这是心病。躺在床上的李国柱从来人的那刻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实际上他躺着也难受，一向喜欢动静的他实际上并不喜欢躺着，他多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只是现在不好意思出去，此刻听到胖大嫂的话后觉得胖大嫂还是挺懂人心。王大婶恨恨的说他要什么心病，就是懒病犯了。

“腊狗子”用力的吸了一囗粥，别看他今年六十多岁，农村人干活身体硬朗着了。只是干活，早上的粥煮得很稠，用筷子沿碗四周均匀拨一圈，最后就着小菜吸进嘴里，那叫一个美味。可能因为他是腊月出生的，总感觉天太冷，寒气总是顺着鼻子流下来。他把筷子放到端碗的那只手，然后拧了一把鼻涕，狠狠的摔出去。可能觉得难看，又用脚踩了踩，把手在墙上擦了擦。他拿起那一只手上的筷子，痛快而大声的说:李老二能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两个儿子没找媳妇着急了啊。

坐在旁边的是马大嫂，觉得腊狗子讲话太直接，这不是直捅人家痛处吗？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说道:“现在结婚彩礼又重，再说像双胞胎这么大的旁边村的都结婚了”。本来是劝人的话，在王大嫂耳里听着就像是气人的话，李国柱在房间里听着也不舒服，这会坐起来直叹气。点上一支劣质的烟吐出心中的不快。

  农村人当在田里赶活时，每当吃饭时总是扯着嗓子喊回家吃饭，喊着聊天的。练就了一副好嗓子，平常聊天也是大嗓门。“腊狗子”嗓门尤其大，不想听他的也能听得到。腊狗说:"娶不到就买一个媳妇。老东边能京子家就买了一个媳妇。那小姑娘还小着了，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胖大嫂这时也说:是啊，是啊。我看那小姑娘可懂事。每天一早她就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每个人的衣服洗了。每天早上就能看见她用槌棒槌衣。将来应该贤惠着了，就等能京从外地回来给她们成亲。

马大嫂插话道:听说能京子在外地说了不干，还骂他妈不是人，这种事也干得出来。现在打死也不回来。

王大婶不愿听马大嫂讲的事，这个马大嫂每讲一句话都让人不受用，如鲠在喉。只问腊狗子:那他家花了多少钱买的？跟谁买的？不行给我们老大先买个。

腊狗子大声的说着话:“你去问问能京子他们家，到哪买他最清楚。今天就去”

王大婶一听赶紧对着房间李国柱喊道:死老头子你出来啊，赶紧去打听听啊

李国柱在房间里早就坐不住了，他嘴里叼着烟，嗖的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床前想起衣服还没穿好，于是赶忙穿上衣服。把门用力打开，顺手啪的一下门又关上了。他嘴里嚷道:XX的还有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听讲过。

看他的表情是要把腊狗子吃掉:“快讲讲要多少钱”

“腊狗子”情绪也被挑起来，仿佛这一刻自己是主角，他说的话至关重要，说话更大声了:我可是亲自问的能京子他妈，他妈亲自说的要6千多块，可能是那边人，她们娘家人要的钱。

“XX的不便宜，都是哪来的。”

“这哪知道，听说住的地方都是深山老林的，具体哪里不知道，只知道听她说住的地方电灯都没有。”

听他们讲的热烈，马大嫂又讲上了:别被骗了，这些小姑娘知道从哪来的，到时跑掉了。村西边头李正元家的那媳妇。买回家来天天拴家里，都跑了好几回了，人出去干活门都锁着，都不敢让她出来。

“也并不都是这样的，人家只是介绍过来的，跟他们家可不一样，又不是xx过来的”。胖大嫂及时补上一句

李国柱决定了，对王大婶嚷道:你快把老大这个xx的叫回来，就会在那里装死。赶快回来跟我去讨个媳妇。王大婶虽然被骂了，来不及争辩，怏怏的去找双胞胎中的老大去了。

腊狗子说李老二也不给我散支烟，我给你帮这么大忙。李国柱赶忙到房间拿出他那包劣质的烟，给腊狗子把烟点上。“腊狗子”右手食指与中指焦黄，一看就是多年抽烟的老烟民，他龇着牙得意的对李国柱说:“我们家的老二有本事，自己找了个媳妇，那姑娘都不走，就要跟我们家老二过，不然我也给我们家老二买个媳妇。”李国柱听着那叫一个刺耳，xx的就你们家老二本事大，他在心里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