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生于乡村,看着隐入尘烟整个故事,每一帧画面,它都时曾相识的好像是发生在我的过去的生活中。当时我可能太小,隐隐约约我好似想不起很多东西,恍恍惚惚总有一些零星记忆,我似乎不是一个亲历者,但我又好像在旁边看着没每一个小事儿的发生。
当我坐进电影院的时候,我很庆幸这次旁边坐了两个小姑娘,我猜她们生于城市,对农村或者是农业的见解,可能只有新闻里那些最新引进的联合收割机和新闻里那些重症的病人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救助终于获得了健康。她们在用这种事件存在的真实性去否认和这些事实完全相反的现实。听着她们的讨论,我明白了世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除非它讲的你亲身经历过。
生于贫困,真的会缺少很多便利;生于贫困,也是至少能读懂这个故事。农村生活其实并不同于乡村生活,人们其实忙忙碌碌,竭尽全力只能让生活尚可,根本谈不上陶渊明的淡然和隐世,而是那里的人们真的没有可以选择入仕的道路。
沿着这个故事,是我时常怀念,但真的不想回去的过去:
马有铁为侄儿拉家具,贵英揣着水杯等在村口。深夜中的那个坑和边上种满的树,像极了无数个晚上赶回家的路上。是买不起电动车之前,晚上下课之后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拿着照亮前路的手电筒,也是劳作一天归来的依稀可以分辨的黑蓝色的水坑和纯黑色的道路,这是真实的努力不跌进水坑的办法。其实我们都跌进去过,那声有人跌进去之后的你在哪里和我在沟里可以证实,但也真的没有人在那里一直呆着,跌落之后我们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挣扎起来。
贵英坐在犁上,用驴车来犁地。我似乎没有见过,可能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乡已经好了许多,犁地总是用拖拉机的。但是我有这可这重叠的记忆,是播种和施肥的时候,我们用着这个工具。有人扶着把手,有人在前边拉着向前,那底下尖锐的地方就会露出种子和化肥。我曾经使用过这个叫耧工具,现在它已经很罕见了。但是我对他记忆深刻,是因为记得后面扶着的人力气不够大,整个工具被拉的飞起来,更是因为拉耧后留下了肩膀无法修复的伤,是多少按摩都不能阻止它时不时的疼痛。
麦子出苗了,得下地除草。其实在灭草剂出现在市场之前,或者是刚刚时兴灭草剂的时候,都是用那个铁铲子去除草的。我好像记得,在市场上刚见到除草剂的时候,它真的好贵,不知道它该用几个馒头来衡量。不用再去蹲在地里一棵棵铲去,但是装满农药的水箱真的也让人挺不起腰背来。也真的有人在太小的时候背上了那个水箱,后来的腰真的再也没能直起来。
浇地时,用驴车装着的水桶,晃晃荡荡,洒出来了一大半。我实在不记得,是不是这样浇地过,但是我记得第一年田里扯上水管时,我爸妈站在田间长呼一声:以后可省劲儿了。我想之前大概也是一桶桶水提来倒在地里吧。省了一大半力气之后,还是得有人在浇地的晚上住在田头的窝棚里。后来来了临海城市,总是要把帐篷搭在沙滩上,我能理解星空下,帐篷边烧烤的浪漫。但是解读不了海浪声,帐篷里,睡梦中的情怀。
然后就是用泥拓砖,拓出的土坯用来盖房子。至少在我有记忆之后,这种盖房的材料已经不时兴。更多的是红砖,但是我还是住过那个土坯房和奶奶一起,后来雷雨交加得一个晚上,四面得墙倒了一面。也没有推倒重新整修,而是就补了其中得一面墙,是用红砖补的。后来那面墙成了胡同里最时尚得一面墙,因为在红砖得外面糊了一层得水泥,从教室偷来得粉笔,在那做了一整墙得画儿。
狂风骤雨,将土坯冲的七七八八,他们又哭又笑。让我想起,有一年我们家包了很多地,秋收之时,有人家先割完了麦子,焚烧麦秸时将我们未收割得粮食付之一炬。我爸在田头嚎啕大哭,捻一个麦穗,里边全是焦黑得麦粒。不记得当年是保险理赔还是政府补贴,反正是没有找到那个放火得人,但是开学时我和弟弟得学费都有按时交上。
将雨打歪风吹倒得玉米扶直,这个是真的需要有经验得人来做。其实这时候的玉米很脆弱,记得曾经很费力得干过这个农活,身上全是被玉米叶划得伤口,双臂第二天也难以举起。但是还是糟糕得将很多玉米脆生生得折断,没有当场折断得也没能和别得一样抽须,出苞米。全部得玉米好像都认识它的主人,像小孩子一样没有得到主人得关注就没在继续生长。后来,经验老道的人讲了很多方法,已经不记得怎么踩上那一脚,怎么打上那一个结,反正之后就没有被允许再吃做这个农活儿。
用镰刀割麦子,我也就记得在姑姑家,姑姑家得哥哥姐姐都在地里割麦子,我就坐在田头得树荫底下看着水壶和自行车,手里得蒲扇拍打着围绕在带来得饭菜前打转得苍蝇。旁边得树下也都是和我做一样工作的,有已经不能劳作得老人,有还不能劳作得小孩儿。我记得当时我们都认识,每天在那田间地头都有人帮我编一个狗尾巴草得小兔子,还有麦秸编成得小篮子,往往它们最后得下场总是被谁一脚踩扁。但是,没关系,因为往往的第二天邻居家的奶奶会用麦秸编一个新的玩意儿给我。
然后就是压场和扬场,我分不清是厂还是场,但我觉得大概是场的意思。其实就是一大块的空地,割来的麦子在那晒,在那压,在那扬,然后才是我们要的粮食--麦子。那个麦秸就作为烧饭的燃料,后来有人来买那个麦秸,一整垛的麦秸也就可以卖几十块钱。当时觉得时他们家没有柴火烧了吗,长大后才知道有人把这编成了小篮子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和邻居家奶奶编的一样,但是卖出了要好几斤小麦才能卖出的价钱。
麦疹子真的是很容易起,有的人只要碰到麦穗就会长起来一片。我不记得当时是谁红彤彤的一片麦疹子,农村人起了麦疹子,不是想着去涂点药还是怎么着,而是顺口接一句,起都起了,赶紧的凑这会儿都吧活儿干完。可能以毒攻毒真的见了疗效,不曾听谁因为这大病过。
这个洗手更是让我觉得这个故事拍的就是我的某个邻居或者是哪个亲戚,我爸爸妈妈好像至今都要延续着这个洗手的方式,即使我们加现在已经安上了水龙头,只需要打开就可以用流水洗手。后来,我明白了为什么。有一天我去院子里的菜地里浇菜顺便也拔出一点儿来做晚餐,满手满脚的都是泥,只是冲了一下便给堵住了。不得不说这种洗手方式很实用,不仅可以不堵住水管,还能尽量不污染盆子里剩余的水。
马有铁走进新房想的是人住这里,猪,驴,鸡都住在哪里,他不能想象人住在这里怎么生活,就像电影院里两个小姑娘不能相信有人还在以这种方式生存。其实人们都不能理解彼此,人们自从生时就不一样。在真实的见到之前,都想象不到最正确的画面。
掰玉米,我们家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掰过。我们村只有“讲究人家”才会这么掰玉米,就是将玉米的皮整个掰下来这样。因为我爸爸好像都是将整个玉米都掰下来拉回家,那我们小孩和老人就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起掰玉米了,也可以分担一下农作,还可以让老人和小孩在好一点儿的环境里帮忙。
村口的八卦也真的好还原,十里八村的大小事儿总是逃不过他们。这总是一个迷,村口的老头儿老太太们,本也没有微信群,也没有微博,似乎没有要闻实时更新的条件。但是,他们总能在事情发生以后,迅速得到消息,然后快速传播,中间再添加一些佐料,让这件事情更津津有味一些。
时至今日,家乡已经实现了部分的机械化和自动化,比如村里已经有了很多台联合收割机。收玉米时,车碾过去,玉米被剥出来,玉米秆被粉碎抛在田里,做来年农作物的肥料。小麦也是,一遍过去直接收获小麦麦粒,麦秸也被粉碎成肥料。
有些想念谁家盘子里我都可以夹一口的饭菜,也有些想念去一趟小卖部都要停下说几句话的邻居,更有些想念我很久不见的亲朋好友们。村子里人员更替,甚至很多我已经认不得了。但我还想回去看看,和不大熟悉的人唠唠吃了吗之类的“废话”,去看金黄色的麦天被秋风拂过的摇曳,吃一吃一天不知多少顿也不知来自多少家的饭菜。
甚是觉得我的家乡土地并不贫瘠,交通也算是便利,更是文化底蕴丰厚。是一个算是脱离原始农作的小村,小镇,小城。只要曾经看到过,就不会难以理解这整个故事。全面脱贫也不意味着我们不必为温饱奔波,年收入四千的家庭也远远支付不起一个大学生的学费,如果走进了影院请尽力去想象真的有人还在按照这个样子在生活着。
失去的人才有资格怀念,而现在无比的怀念是因为有的选择。怀念邻居间的叽叽喳喳,和烟火气息,也是因为可以烈日当空坐在空调旁和客户远程拉扯,而不必真的在田间地头扯着根本搬不动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