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远没有去年来的萧瑟,也没有那么冷淡。我记得去年的12月24日,整个天空的色彩都是灰色的,明明那天是平安夜,我却在那一天送走了你。
软榻上的你瘦骨嶙峋,原来圆润的脸庞,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我站在门口,就连迈进门的勇气都没有。每个人天生对自己的母亲有着极大的眷恋。
我的母亲有两个哥哥,可是外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难免会重男轻女,我的母亲曾说过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来自母亲的温情。
可是这也不能阻碍对母亲天生的眷恋,在外婆的弥留之际,我的母亲终日惶恐不安。在彻底失去后,一度因为太过悲痛而哭到晕厥。
我看着纷杂的葬礼,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悲痛欲绝的,有嚎啕大哭的,也有只是红了眼眶却隐忍不发的,也有面带笑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个个的表情,一个个的脸谱,堆堆叠叠,重叠在我的面前,让我头痛欲裂。
天色如同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墙,阴暗晦涩,低低地压在我的心头。唢呐吹起来了,风卷着纸灰飘向天际,就像一只只缩小的乌鸦在空中肆无忌惮地乱飞。
坐在灵车上,花瓣被一把把的撒下去,黄白相间的花瓣铺在路上,似乎是指引亡途未归之人。
一把火,一个小时。一个完整的人就会被装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他曾经的过往也一起被尘封在这个盒子里。家族的宗堂早早有人等候,碧绿的青苔爬满了整个石阶,空气中充满潮湿没有人气的味道。
我看向那些空着的格子,我知道这些格子中的一个将会属于阿婆。阿妈的哭声又在耳边响起,阿爸和阿舅低声劝导别哭了。
炮仗一个又一个地在空中炸开,有迅速地落在地上。我感觉我是身处在那里的,但是我感觉我又不在那里。我感觉那一切都是虚假的,又或许只是一场梦。
葬礼过后在几天,我去看望阿公,阿公有些恍惚,他一直看着电视节目,衣裳穿的杂乱不堪,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突然意识到我有关葬礼的记忆力,居然没有留下没有阿公的身影。这个年迈的老人在葬礼的当天,究竟又是怎样的心情我无从得知。只不过我看到他恍惚的样子,以及对我勉强的笑意,长短不一的衣服都让我心疼不已。
尤其是在他对我说,“阿莹来了啊,我们去超市吧,就我们两个”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的悲痛达到了顶峰,我仰头让快流下的眼泪倒流回去,憋出一个笑容,答,好呀,我们一起去。
我回到学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完完全全失去了最爱我的阿婆,那个晚上我流了一晚上的泪。好笑的是,葬礼上的我却一滴泪也没留。却在那一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阿婆离开了我。